婆婆平时在家都是看儿媳的脸色过日子,这下做错了事,更没有申辩的可能,只好硬着头皮拉长着脸去找张母换大鸡蛋,如果换不来也好问个究竟好向儿媳交差了事。她气冲冲地来到张家,正好与手执篙子跨出门去扭草把子的冉腊娥碰了个满怀,她气不打一处来,劈头就是一句话:“你们家真难缠呵!借我们家的大鸡蛋都还这么小的,我们家又不是憨巴。”冉腊娥盯着婆婆手中的鸡蛋,不知是出了什么事,正要弄个明白,张母赶过来,说:“刘奶奶,别躁,有事对我说,腊娥她不知道。”那婆子见张母接过了话茬,便将鸡蛋伸到她面前说:“你看,你看,前天你借我们家的鸡蛋这个样的。”张母忙眨巴着眼睛说:“鸡蛋不都是这个样,还能和什么蛋一样,有什么花样的。”那婆子又愤愤地说:“你看清楚了,我们家的鸡从不生这么小的蛋,只要11个就购一斤,食品组的同志都是知道的。象你们家的小蛋,起码也得15个才够一斤。”张母接过蛋,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冉腊娥又过来接过话说:“刘奶奶,有话好说,蛋小了,我们家还有大的,不要为这点子的事伤了和气,我们两家红了脸不好,我给您赔不是好吧。”那婆子这才松了口气,说:“这说的才象话。”张母忙用眼偷看了冉腊娥一眼,见冉腊娥只管给那婆子赔不是,没有指责自己什么,便站到一旁不出声。冉腊娥心想,奶奶一定是想鸡蛋吃而向邻居借了两上蛋的,只怪自己心不够细,忙到房里从瓦罐里拿出昨天鸡母下的唯一的一枚大鸡蛋,对那婆子说:“对不起,家里仅存这一个了,万一不依,就等两天,鸡子生了大的,我再给您送过去。”她见那婆子还是不愿离去的样子,想必是她媳妇不饶恕她,又说:“刘奶奶,我和您一起去,我去向春燕说清楚。”事端终于让冉腊娥的诚恳道歉给平息了。
两枚鸡蛋确实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可张母心中的苦衷却只有沤在肚里,沤得乏烂乏臭也一人受着,因为她担心的是孙子小俩口子和睦恩爱的大事,整个家庭美满的大事,她又怎么好向孙媳解释清楚呢,想去想来,只好任凭孙媳怎么诉说责备,自己默不作声,一人受着。张母正这么想着,冉腊娥从邻居家回来了,只见她脸面阴沉着,招呼也不打一个便去忙家务了,便想主动找孙媳说说,想让孙媳骂个狗血淋头还痛快些。冉腊娥从屋外抱回一捆草把子,进厨房去忙着做夜饭。一直坐在家门前抽着喇叭筒旱烟的张凤国来到屋里,轻声地对张母说:“您也是老糊涂了,您想鸡蛋吃就说出来,腊娥也不是不明理的,您何必这样偷偷摸摸的馋吃,还闹得邻居们小瞧我们。”张母见友琼在一旁,便悄声说:“你不懂,你妈是这种人么!到外面去,我给你说清楚。”
夜幕被浑浊的月亮托起,村落里仍是一片灰暗。张家母子俩站在屋檐下,张母只好向张凤国说明了道然回过家并给他做蛋汤吃的事,她又反复叮嘱儿子,说:“你千万不要向腊娥透露半个字,我受点冤不要紧的,要他们俩个真闹出什么名堂,家里没有腊娥能成吗。你一定要嘴紧点,千万不要向腊娥说道然曾回来过。”张凤国听着心里自然有谱,便说:“这么说我错怪您了,我会从其它方面向腊娥劝解的,不过,腊娥就是再怨恨您她也只是在心里,不会说出口的,再说为两个鸡蛋她犯不着怨您的,这黑锅就只有您背着了,我看他们俩人之间总不能象人家亲亲热热的,道然这伢子,不知是怎么的。”他们说完话,张母便进屋去厨房,帮着孙媳在灶头添柴草。冉腊娥见张母只管往灶堂里塞草把子,让锅边都烧得冒黑烟了,便说:“奶奶,您去歇着,这灶里不要您帮到忙。”张母听这话明知是她在生自己的气,便说:“哦,灶里不要烧大火吧,看我都老糊涂了,只管一个劲地加把子。”冉腊娥盛起锅里的一碗白菜,舀了一勺子水在锅里,“嘁”地一声响,她接着到下米,又用锅铲平了平,又添了点水,让水高出米半寸,再盖上锅盖,然后便来到灶边催督说:“您去休歇!”张母只好站起身腾出位子,让冉腊娥到灶头去把火。张母在一旁见灶堂映出的火光把腊娥的脸蛋照耀得鲜红鲜红的,但就是不见她脸上有一丝的笑意。张母便说:“都是我不好,让你看人家的脸像,听话又受气的,在外头做不起人。”冉腊娥象没有听到她的话,还是说:“你去休歇。这里不要您帮倒忙的。”
冉腊娥内心里饱含着苦楚,坚持着做好饭菜,又喊友琼,公公和奶奶吃饭,自己却躲到房里伤心的落泪了。张母见孙媳久久不出房来吃饭,自己的一碗饭都快吃完了,便喊:“腊娥,出来吃饭,饭菜都快凉了。”又对友琼说:“去叫你姆妈吃饭。”友琼端着碗筷去叫了。他们见冉腊娥还不出门来,张凤国又轻声说:“董奶奶,您干脆去房里看看,看她在做什么。”母子俩对了下眼神,意思是说,腊娥心里有病不舒服。张母边喊边起身向腊娥房里去。冉腊娥听到脚步声忙擦了擦眼泪,小友琼也乖巧地不作声,直望着母亲。冉腊娥这才起身出房来,坐到饭桌边,用泪水哽咽着饭菜,咽得眼睛直直的,颈脖直直的,神情也直直的,简直是植物人一般机械地吃着饭菜。张凤国和张母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谁也默不作声。张凤国实在无法接受这种场景,糊乱的扒完饭,便下桌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