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路谈古论今地聊着,一晃就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已走了十多里水路,刘老汉这才警醒地说:“哎呀,我只顾和你们聊野白,你们说是顺路,我就要到家了。”仨人看远处岸边又出现了村落,显出无可奈何的样子。刘老汉就说:“怎么,不熟悉路了,只看你们下放时,有没有这条河了?”中年人搭讪说:“好象有吧,不过没有这么直,没有这么宽。”刘老汉认为他说得在情理中,就说:“大概是七四年吧,还是一个老区的时候,小公社每个书记一条河,重新又挖的,也作了一条河的劳动上报了,还得亏他们那时大兴开河,要不然前几年的发水,我们可能连家也要淹了,听老辈子说民国二十年的大水,淹死饿死好多人,我的一个小叔子就是那年没的。现在各家各户的,再没有那么大的力量来挖河了。”他接着问:“你们?”小点个子的知道刘老汉要问他们去哪个村,只好反问道:“您是哪个村的?我刚才给忘记了。”刘老汉说:“我是桐梓湖村的,祖辈好多代就迁来了,朱洪武东到江西不留人种,我的祖宗就从江西迁来了,我们这为何都称江西老表,就是这个原因。”中年人灵机一动说:“我的一个同事下放在桐梓湖村,不如我们去老伯的村子里看看走走,回去后以好向老同学有个交待。”那俩人齐声说:“好!”刘老汉也乐呵呵地说:“好!好!”他接着说:“你们是城里来的贵人,到了我们村,一定会给我们带来今年的好运气的,今年一定比去年更有好收成的。”
小船很快靠岸了,小小的浪花在拍击了几下岸坡后,一切便风平浪静下来。他们一一谨慎上岸后,见不到半里路远就有人家。刘老汉插好木桩,系好船绳,然后背上化肥包,提上种谷上岸来,放下后,又返回去将木浆和竹杆也搬上岸来。河面上还停泊了几只木船,河水就是船的家,不会有人盗走的。搭顺路船的仨人很感情地主动帮老伯抬着化肥,提着稻种,刘老汉轻便地扛着木浆和竹杆,向回村落的田间小路走去。刘忠国的那三间旧瓦房坐落在高处的墩台上,屋内简单的桌椅,陈旧而显得很整洁,整个屋子充满着原野的清新气息。三位客人在刘忠国热情的招呼下进屋,放下稻种和化肥,环顾农舍的一切,一下象回归到了远古。没有寰寰繁闹,没有蠢蠢奋争,一切象平平淡淡的静止。刘老汉忙朝内房里喊:“唐婆,来客人罗!”他又到后门探出头去喊:“来客人罗!”随后一花白头发,而很精神的五十多岁的婆子从后门进屋,直直地望着陌生的三人。刘老汉忙介绍说:“我老伴。”又对老伴说:“他们是老知青,返乡来啦!贵客呀!”他老伴唐丽姣,乡亲们都称她唐婆婆,已很少有人知道她叫唐丽姣,仿佛唐婆婆就是她的姓名。唐婆婆去后间房用三个瓷碗倒了开水,一一递给客人,同时抱歉地说:“真不好意思,没有盅子,将就着吧!”刘老汉也坐下后问:“你还记不记得是落住在哪户人家?”中年人正好口渴,为难而没有回答刘老伯的问话,接过碗用嘴吸了一小口,然后果敢地大吞一口,又咕噜咕噜地喝去了大半碗,浓厚的烟熏气味沁入心腑,使他一下子回到三十年前下放在洪湖县乡下的景况中。他端持着茶碗,接着老伯的话说:“村干部中有熟悉过去情况的人么,我们上他家打听打听去。”刘老汉想了想说:“只有老会计年纪大点,叫孝武。那时他可能在搞民兵排长,现在已搞了十几年的会计了。书记、村长换了好几茬,他算是几朝的元老了。”中年人说:“那我们不打扰您了,请您带我们去他家。”刘老汉沉下了脸,不高兴地说:“你这说的哪里话!瞧得起他们当干部的,瞧不起我老百姓群众,你们不去,就在我家,我去找他来,包管我找他他准来,他人缘好,为人老实厚道,话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