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山黑水之间,绵延不知何许里的广袤南蛮妖山依旧如一只亘古蛰伏的巨兽横卧着。晴日里的阳光带着暖意,但众人的心头却极为的寒冷。
似乎感受到众人内心的悲伤,就连山间本该在这个季节带着凉爽的清风都似乎严冬的怒风一般呼啸,其间卷扬起的败叶和枯草更是显示出一种难以形容的萧索味道。
本该因为怡月渡化了心底的仇怨,转入轮回而感到高兴的南蛮妖山众人却因为他们族中的精神领袖忽然逝去而陷入了沉痛的哀伤之中。
久违的阳光洒遍了南蛮妖山诸多群峰山峦,却无法扫处此刻众人心头的阴郁。
偌大的山脉间陷入了深深的沉寂,就连鸟兽都低伏在山脊之间,除了风声依旧,没有任何其他的声音。
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聚集在一座山峰上的一具石棺之上,或仰望、或默哀、或祈祷,但不管如何,众人的表情都定格在无际的伤痛之下,好似有阴云盖在心头。
石棺由八人合力抬着,在其后面,密密麻麻的人群并列两排,从山峰一直绵延到山脚,似乎是为了实行某种特殊的仪式,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遥远的天际,然后齐声朝天大吼了三声。
声涛阵阵,群山回荡,却透着悲怂凄凉,似乎要随着这声音将心头的哀伤都一股脑的吐尽。
令狐烨紧靠在石棺之后,内心唏嘘不已。那棺中之人虽为妖,所作所为却也可称大义大勇,虽早知他命不久矣,但想不到他去的这么快,竟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看着这个沉重简易的石棺,他心思飘渺,也不知是何感受。转头望去,怡月静静的注视着前方的天空,这个较弱的少女在自己刚回来之时,因为最亲近的爷爷逝世曾哭的梨花带雨,然而她现在的眼神却宁静的如一汪秋水,其眼瞳深处透显着坚强,竟似在一朝之间长大成熟了许多。
傅、凌罗、祁少峰站在令狐烨的身后,他们神色复杂的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对他们来说眼前的这些妖族和自己基本上没有什么牵连的特殊关系,但因为从令狐烨口中得知了所有的经过,得知了他和棺中之人之间发生的一切事情,他们眼底也充满了由衷的钦佩。
哀婉凄伤的鼓乐在此时响起,有穿着宽大兽皮袍,就似人间那种做法事的法师一样的人物手持一碗清水,用柳条沾上少许淋洒在厚重的石棺之上。
当正午第一缕最为耀眼的阳光洒下的时候,怡月深深的朝石棺鞠躬,身后所有人也同她一样怀着最沉痛的心情朝石棺躬身礼拜,有啜泣声随着清风在山间连绵起伏的响起。
怡月行了三拜大礼,随即她葱玉似的浑白藕臂轻轻的抬了起来,单掌向天,又在下一刻重重的挥下,就似在行军作战之时发布了某个军令。
在她竖掌而起的时候,前方八人就将落地的石棺重新合力抬了起来,他们朝前迈出了几步,使得他们更加的靠近深不见底的悬崖,一阵风吹过,崖边几颗碎石滚落,瞬息消失在黑暗的谷壑中。
八人深吸了一口气,即便他们是背对着令狐烨,但他依旧从他们颤抖的身体上看出这八人此时悲痛的心情。令狐烨想到了某种可能,他叹息了一声,将头偏转到一旁,心生悲凉。
几乎在他这声叹息刚刚出口的时候,八人奇奇发出了一声大喝,用尽全力将石棺推下了悬崖。石棺每次和岩崖碰撞发出的响声都像是一柄巨大的锤子敲击在众人的心口,让他们有种呼吸不得的感觉,可是他们不得不接受眼前的事实。
群山间蓦然响起了更为悲恸的哭声,有呜咽的兽吼夹杂在其中,令狐烨看到有几个年龄稍长的老人似乎克制不住心底的哀伤,拼命的涌上了悬崖,呼喊着想要一起往下跳落,却被身旁的其余人紧紧的拽住,他们更似抽空了所有的力气坐倒在地,伸手在虚空中胡乱的抓着,哭声更响更痛。
令狐烨知道这是南蛮妖山的某种对于逝去之人的正常仪式,对于经历了人间冷暖的他而言,有生就有死,生死之事本就是天地之间一直存在的循环,他本来应该淡然的面对这一切,然而在看到这么多人在那石棺坠落的瞬间心底涌起的凄凉,他忽然感到了快乐。这里每个人都是那么的爱憎分明,虽然知道他们是妖,对自己这些人来说乃是异类,然而他喜欢他们内心的率真,在他看来,这些妖比人世间的人类更为的可爱,更为的让人心底喜欢。
所以在这一刻,他心底原本存在的几许忧伤忽然都消失了,他为聂狂感到欣慰,感到由衷的高兴,因为至少有这么多人心里有他的存在。
身死一培土,不管你是王侯将相,将军元帅,或者只是一介寻常草民,生前的一切在死后都化成天际飘渺的浮云,只能躺在幽暗冰冷的寸土之地,然而能做到死后有许多人记挂着你,念着你的好,这便已经足够。
……
依旧是令狐烨进入死亡沼泽前的那处大殿中,一蓬蓬的炭火在燃烧着,跳跃的火舌将众人的影子投映在洞壁之上,飘忽不定,变化着光怪陆离的形状。
令狐烨和傅等人都在这座大殿中,因为令狐烨的缘故,此刻他们位置靠前,如贵宾一样紧挨着最上方的宝座,在他们后面,两列年龄都十分大,头发花白的老者错落的对坐着。对于这种座次的安排,诸位南蛮妖山中地位举重若轻的长老并没有反对意见,他们只是沉默着,目光聚集在宝座上的那一个纤弱的身影上。
怡雪独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