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方便见你。”虽有敷衍的成分,但也是事实。我确实不方便见他,大叔看着是挺满不在乎的,但就是有种直觉,如果我去见了周扬,他会暗自生气的。
“一定要这样吗?清寒,就当我求你,出来跟我见个面行不行。”
隔着电话,我看不到他的脸,但第一次听到他这么卑微的语调,心脏好像揪了一下。他向来都是傲慢肆意的,高中的时候过着众星拱月的日子。成绩好,相貌佳,身材棒,青春期的女生对这样的男生毫无抵抗力。更奇怪的是,男生也喜欢和他混在一起,按理说这样的条件,很多男生会排挤他才对。当然也可能跟他家世好有关。
我还记得,那时候体育课,有两个班级跟我们是同一节课同一个操场,有一大半的女生都会在自由活动的时候,坐在离篮球场不远处的草坪,看他打篮球。帅哥打篮球,长手长脚的特别好看。
夏天的时候,就坐在绿草如茵的草地上,头顶是茂盛的枝叶,草坪上滚着些掉落下来的不知名的小果子,小小的圆圆的很可爱。男孩子们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女孩子们在绿意下乘凉休息,有些特别有缘分的小情侣分在同一个时段的体育课,会趁着老师说自由活动的时候迅速凑在一起,说些悄悄话。旁人见了打趣一番,其实也是羡慕。
文理分班之后,我和宋烟就没有一起上过体育课,高二高三的时候幸而也有一个好同桌,叫缪颖,她知道我和周扬的暧昧关系,每次自由活动的时候都会拖着我去看他们打篮球。那群男生每次看到我们两个坐在那个位子,都会起哄。有时候他下场休息,也会走过来跟我们坐在一起,这个时候就更惹人非议了。他总是会挥挥手,毫不在意。
脑海里还残留着一起躺在草坪上谈大学谈未来的情景,当时的天很蓝云很白,属于我们的青春却一去不复返。半年时间还不曾过去,转眼我们已经各奔东西,谁又会想到那时候的约定竟然这般脆弱不堪呢。
“小寒?”他低沉的声音让我陷入了回忆,直到他叫我才回过神来。想到了以前,又硬不起心来了。
他叹了口气,说:“国庆这段时间,我都在北京,七号晚上的飞机回学校。如果你愿意的话,这几天我随时可以过来找你。”
“小寒,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能有什么误会呢,只是不想这么名不正言不顺下去了而已。曾经一直在等他开口,但他什么都没有说过,也没给过承诺。曾经说要去一个城市上大学,最后却得到那样一个真相。又何必再旧事重提呢。
再说,我现在已经是大叔的女朋友了,如果跟前任暧昧对象再搅和在一起,那不是成了我自己讨厌的人吗。
但长痛不如短痛,有些事情说清楚也好,“好吧,明天一点s大见。”
周扬大概没想到我又答应地这么快,慢了一拍才回道:“好。”
“那就这样,拜拜。”趁他没反应过来,当机立断挂了电话。谈不上对他还有感情,可高中那两年的时光也不会平白消失在记忆里,说不清现在对他到底是什么感觉,却直觉应该做个了断,不然对不起大叔。
今天确实太走运。
出站的时候又被一个抱着孩子的男人狠狠撞了一把踩了一脚,对方也是因为没有注意到我,一个劲儿地跟我说对不起,怀里抱着的小孩儿应该有两岁的样子,口齿不清地叫我“皆皆”。
小孩子长得粉雕玉琢,可爱的很。被他爸爸抱在怀里攥着小拳头笑,男人也笑。跟我说了十多遍对不起才匆匆地走了。那小孩儿脸冲着后面,走的时候还挥挥小手。
我们每个人都是从这样小小一团长大的。我们听到看到这个世界,我们会因为这些成长成一个人,有自己的思想,掌控自己的未来。这个过程漫长而伟大,世界也因此变得多姿多彩。
但总有好人,总有坏人。
给我们上语用学的老师说,人们总是会把人分成好人和坏人,可又怎么来界定这个好和坏呢。这样太主观了。有句话叫做兔子急了还咬人,或许一个坐过牢的“坏人”其实心地很善良。而一个所谓的好人可能坏心眼儿特别多,但他没有触犯法律,一直伪装地很好。这又该怎么去界定呢。
生活里,那些被很多人称为“好人”的人其实是活得最累的。他们可能不懂得怎么去拒绝别人,所以经常自己受累,可能被人欺负了也只是默默地接受了,因为他们是好人。而我,现在不愿意做这样的好人。
周扬是好人吗,古寂是好人吗,我又是不是好人呢?又有谁能给我答案呢。
奶奶还总说,你爸爸其实是个好人。他小的时候才那么一点点大,家里穷,他就偷偷地把番薯留下来给我吃。家里好几个孩子,就你爸爸最乖最懂事。所以后来这半辈子啊,奶奶都偷偷用伯伯阿姨给她的钱贴补给爸爸,因为在她心里,那个醉鬼一直都是个好孩子,只是不小心走错了路。
可是对我而言,他怎么会是个好人呢?
他给了我生命,却又不负担起责任,怎么会是好人呢?
我听到过伯伯阿姨他们聊天,说我是个硬心肠的人,对自己爹妈都这么冷淡,以后就别指望我为这个家做什么了。当时心里是怎么想的呢,是想哭吧。我也想做个人见人爱的好孩子,被人叫做好人。可又有谁给我做好人的条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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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回大叔家的时候已是午后,老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