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山水屏风,小太监在前面打起水晶珠帘,却见那不请自来的刘美人,正端坐在主位的牡丹椅上,身后站着两个横眉冷目的丫鬟。
锦霓见她正摆|弄着桌上的珠花盆景,也不恼怒,自捡了一旁的椅子坐下,吩咐香扇看茶。
刘美人年纪轻,人又生得珠圆玉润一些,她本是挟着怒气来的,这会儿便有些气喘吁吁,额头上也冒出汗来。
“听说,皇上最近都宿在你这了?”
刘美人咬着嘴唇,柳眉微挑,哼了一声,“到底是不知廉耻的乡下村妇,连行礼的规矩都不懂?”
香扇正在上茶,闻言手上一顿,回嘴道:“娘娘这是什么话,我家主子……”
不等她说完,那刘美人身后的一个身材丰腴的丫头,便一闪身走近来,上去便推了香扇一把,口中教训着:“这是哪一家的奴才,这般不懂规矩……”
香扇双手奉茶,来不及躲闪,冷不防被那大丫头推搡在地,滚烫的茶水洒了一地。
锦霓端坐在位置上,正掀开碗盖儿,徐徐吹了一口,那眉眼被热气一熏,似乎都跟着淡了。
香扇倒在地上,手被那热水一溅,登时起了一溜儿水泡儿,钻心地疼。
“香扇,”锦霓见那茶水太烫,便重又置在桌上,一扬手,手指着殿门方向,“去看看,那匾额上写的是什么?”
香扇愣了,还能是什么,可她不知自己主子要做什么,还是挣扎着起身,低低道:“可不就是‘莲浣宫’,主子的宫……”
锦霓抿嘴儿,却是对刘美人看也不看,悠然道:“是啊,是莲浣宫,你是这宫里除我以外,说话最算的。如今有奴才在这耍泼胡闹,你这丫头却好没眼力,难道还要娘娘|亲自教训?去,你手上有力,粗活做惯了,莫要脏了娘娘的手,狠狠替娘娘甩那贱婢几十个耳刮子,娘娘还要赏你呢!”
香扇反应过来,忍住笑,上前一步,“是,主子!”
说罢,她仗着个子小,身子一动,便转悠到那丰腴丫头前,手臂抡圆了,“啪啪”就是六、七个耳光。
这前前后后不过眨眼功夫,不管是刘美人还是她后面的两个丫头,任谁也没反应过来,生生看着那丫头挨打。
香扇倒是见好就收,待刘美人反应过来,她赶紧一闪身,回到锦霓身边。
刘美人大怒,她高耸的胸脯便不断起伏着,雪白的脸颊涨红起来,一指锦霓道:“你这个!你……”
不等说完,她“哎呦”一声,双手捂住下腹,弯下腰,说不下去。
锦霓冷冷,不知道她又要做什么,只是心里加倍小心起来,心道这后宫的女子,果然一个个吃饱了没事做。
刘美人的丫头赶紧搀起她,方才那个挨打的,更是忿忿道:“你好大的胆子!我家主子可是怀有龙胎,若是动了胎气,你吃不了兜着走!”
好似惊雷乍起,锦霓眉一挑,龙胎?芈闲鹤的孩子?
呵,原来他都有妃子怀|孕了,他要当爹了?
冷笑一声,她站起身,懒懒道:“既然都要当娘的人了,还是小心点吧,莫要带着你那颗龙珠子到处跑,小心扎了某些人的眼……”
说罢,她便一手掩口,打了个哈欠,起身回房。
香扇觑了那主仆三人一眼,心里总是咯着不舒服,抬脚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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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上次巫师作法,锦霓得以清醒后,芈闲鹤便愈加信奉起这宗教巫术,经那巫师卜算,说是宫殿重修,原本的戾气便要尽早驱除,便定在今夜驱邪。
夜色初染,殿前栽种的玉兰花轻吐芬芳,微风阵阵,那缭绕的香气便传进殿里,和熏香混杂,叫人心神安宁。
锦霓立在整面的檀木铜镜前,一袭合身的杏色云纹轻纱宫装,下着粉霞藕丝绡纱裙,长发挽起,梳成迎春飞髻,斜插一只金丝步摇,三串赤色珠子叮当作响,依次是石榴石、芙蓉石、碧桃石。
她多日未曾出去走走,整日便是睡觉看书,脸色异常苍白,多亏了那蔷薇色的胭脂上妆,用来遮掩憔悴。
香扇替她罩上抽丝的同色披风,低声笑道:“我家主子可真是风华绝代,您看那刘美人的脸子,临走时甩得那叫一个长……”
后宫女子个个心思玲珑,这刘美人倒是有些莽撞沉不住气,锦霓眼波一动,只觉得有些没来由的头疼。
倒是那据说圣宠不衰的贵妃娘娘,真的是颇有大将风姿,忍到现在,她不免对那胡贵妃高看一眼,心道是狠角色。
看了一眼桌上的水滴铜更漏,按说,这时间,芈闲鹤该到了。
一想到芈闲鹤,锦霓便不免有些隐隐的胸闷难挡——
不是不在乎么,为何,听见别的女人,怀着他的孩子,她却这般难受,酸气沸腾,好似在吃醋一般。
手中无意识地绞着那丝帕,她静不下来,只得踏着鞋,走来走去,香扇虽不说,也跟着烦躁莫名,不时地向门的方向张望。
忽然,小太监连滚带爬地翻进来,脸上都是汗,大眼睛里都是惊惧,跌跌撞撞进得门来,见到锦霓,噗通就跪。
“主子!主子!皇上宣您去萱香阁,刘美人,刘美人小产了!”
主仆二人相视一眼,都是惊讶。
那小太监一抹脸,结结巴巴道:“刘美人说,今天、今天到了莲浣宫,喝了杯茶,这不晚上刚一掌灯,就腹痛难忍,叫、叫来太医一看,说是……说是……保不住了……”
这算是,宫斗么?
锦霓狐疑地向那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