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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芙宫。
一路随在东陵馥身旁踏至锦芙宫的院落,玉岑看着院内的冬新景致,与四周忙碌的陌生面孔,不禁怔愣了几分。
而一旁的秋荷却显得沉定从容,并无细微的眉眼之动。
知悉东陵馥仍将她们安排在了原来的厢房居住,二人将随身包袱匆匆放下后,便一道赶至了锦芙宫的大殿謦。
二人跨入殿中时,正逢花蓉在给东陵馥奉送茶水与糕点。而她们二人则是不着痕迹的把殿中重新布置过的陈设轻扫了一番。
待这两个丫头恭敬的朝自己行礼过后,东陵馥便朝花蓉开口道,“你们先下去候着吧。凡”
“是。”花蓉一声应下,便在退出大殿时示意了其他宫人一道出去。
见殿内顷刻间只剩了她们三人,东陵馥挑眉道,“还不快坐下,你们在浣衣局吃了不少苦吧。”
言语间,她将糕点推至了二人面前,示意她们多吃些。
已有两个月没碰过这般美味的糕点吃食,玉岑即刻便拿了一块塞入口中,“可不是吗?奴婢与秋荷二人每天都要浆洗三大盆衣裳,不干完活就不许睡觉。”
“秋荷手脚麻利,总是比奴婢先完成,她就会偷偷地帮奴婢留下馒头。不然,公主此番看到奴婢就只剩一张皮了…”
正待她委屈的吐着苦水时,小脸忽的一皱,便将手抚上了自己的脸颊。
见得这般情景,秋荷皱眉斥道,“你看看你,吃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这下疼了吧?活该!”
并不理会她的数落之言,玉岑已是满目真切的看向了东陵馥,浅笑道,“不过,此番还能重回公主身边,就是奴婢最开心的事,那些苦又算得了什么。”
稍顿片刻后,她嗓音忽的颤涩了几分,眼中已有泪光轻泛,“更何况,公主今日还不惜为奴婢之事,得罪了皇后的表妹。这份恩情,奴婢已是无以回报。”
“将来,公主但凡有用得着奴婢的地方,奴婢定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看着这女子又哭又笑的模样,东陵馥轻轻一笑,“才两个月不见,你的感情就变得这般细腻丰富了。”
“公主,你又取笑奴婢了。”玉岑一手抹过眼梢,微撅起嘴,低眉开口道。
细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个有些消瘦的女子,待东陵馥将目光落向她仍有红肿的脸颊与冻疮遍生的双手时,不禁叹道,“秋荷,药箱在柜阁的第三层,你去拿来替她上些药吧。”
“是,公主。”起身瞪了眼身旁女子后,秋荷便行至了柜阁前。
拿过放置与第三层的小药箱,她返身回到圆桌,便朝玉岑道,“将脸抬起来。”
忙将手中剩余的糕点一把塞入口中,玉岑微鼓着腮帮将被掌掴的半边小脸轻轻地扬了起来。
从药箱中取出清凉去肿的药膏,秋荷将其倒至指尖后,便朝了她脸上抹去。
可她指尖刚一触及玉岑的脸颊,这丫头便微抖着惊叫出了声音,“啊!你轻点!”
见这女子眼中因疼痛而轻轻溢出了泪花,秋荷虽是做了一个想要揍她的手势,却仍在药膏又触上她脸颊时,将力道轻缓了些许。
片刻功夫,待二人打闹着上药完毕,便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落向了那个捧着茶杯,微显失神的女子。
二人默契的交换了一记眼色后,玉岑不再多言什么,只是安静的将药膏收拾进药箱内,径自起身将其归于了原处。
今日在御花园中,皇上虽未因这女子不行跪拜之礼而惩治她,却当着众人的面宣布了楚瑶将是北胤未来的皇后,替那女子正名。
正待玉岑想开口说些什么时,秋荷却轻轻地摇了摇头,以眼神示意她。
顺着女子的目光再度望去,她这才发现东陵馥正用指尖沿着杯口画圈圈,嘴里还在低喃着什么。
若是仔细听来,似乎是在咒骂一个人,而这个人正是皇上?!
此时,长倾殿的太监总管安丘正端着一个木盘从殿门处跨了进来。秋荷见状,忙快速行至东陵馥身旁,轻声提醒了句。
可这女子却置若罔闻的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直到安丘行至她面前,躬身道,“公主,皇上命奴才送来了些有趣的东西给公主解闷。”
不紧不慢的抬眼看向由明黄锦布遮盖的物件,东陵馥用手猛地一扯,那布盖下的夜明珠竟全数从盘中落下,滚了满地。
目光冷凉的看着地面熠熠生辉的数枚夜明珠,她不屑道,“皇叔若有这个心思,不如去多多关心自己的妃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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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刑部天牢。
暗火浊影的湿潮牢房中,满地皆是散发着霉腥气息的稻草与粘稠泥土。那浑身毛茸的老鼠则是发出“吱吱”声响,由各牢房的木栏间穿行而过。
顺着关押各色囚犯的牢房朝前望去,在拐角处一间较为干净的牢房中,正有一名男子靠坐在木制床榻上。
此时,他身上的华贵喜服早已教人褪去,只剩一件白色中衣。而在这湿冷潮暗的天牢中,裹在他身上的厚素棉衣已不足以抵御寒夜。
轻轻地呼吸着气息,东陵皓微微颤抖着将目光落向前方时,却见一只老鼠窜身而过。
再也压抑不住心间的愤恨与燥戾,他猛地扯开嗓子,大吼道,“来人!快给我准备厚实的被衾锦衣与好酒好菜来!”
听闻牢房深处传来的一声厉吼,坐与圆桌旁的牢头看了眼身旁几人后,便淡然地拿起酒水朝口中倒去。
每隔几日,这男子便会这么癫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