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四周的人们,皆蒙着死灰般的静寂,唯有卷啸着冬雪的寒风沾染起浓沉的血腥之气呼呼而过。
此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只是等着,看着。
看这个罪恶滔天的东陵馥究竟会落得怎样的下场。
“公主…公主…”
听闻一抹颤涩的嘶吼贯入耳中,东陵馥抬眸看向了凝着泪光挤出人群的玉岑沿。
眼见这女子血红着双目欲要冲向自己,却被禁军生生拦下,她瞥过玉岑冻得乌紫的双唇与不敢置信的神色,将目光转向了一旁。
徐徐扫过四周神情各异的人们,东陵馥将纤细的手轻握上了刺入胸膛的剑刃纺。
微启素白干裂的唇,她莞尔一笑,看向了面前男人恨浓冷彻的眼。
或许就在皇叔亲手杀掉东陵烨,温敏彤不堪威胁自尽的那一刻;或许是更早一些,在她得知原来一直想要杀掉自己的人,竟是深爱的皇叔时,她便已开始酝酿今日的一切。
不管如何,她既选择了今日以这样的方式与皇叔决裂,便早已不再计较自己接下来会有怎样的后果。
只是,她利用东陵皓逼他禅让皇位,甚至还搭上自己与腹中孩子的性命,就真的只为将自己所承受的一切殇痛都尽数还给这个男人吗?
轻轻地动了动凝着霜雪的眼睫,东陵馥唇间薄出的团烟白雾已愈发浓重,她只觉自己的生命正随那刺入胸口的寒剑滴滴点点的流逝着。
她想,若非自己的指尖早已冰冷僵硬,或许她还能再傲气的对这男人做点什么。
可如今…
“就连我一心求死,皇叔也不肯给我一个痛快吗?”
当她再度轻启唇瓣时,却发现自己的声线已虚若游丝。她想要嘲笑控诉眼前这个男人,竟发现自己连微扬唇角的力气都失去。
只觉眼前的雪舞霜花与男人旋逸的衣摆正渐渐被黑暗吞噬,东陵馥绵软的合上涩冷的双眸时,一道利脆刺耳的断裂声却倏然响彻在祭坛的广场之上。
此时,男人织绣着朝珠龙纹的袖袍亦是随他抬起的手臂划出了一袭烈烈翻飞的弧度。/
下一秒,待众人反应过眼前的一切时,东陵晟竟将那叛逆犯上的东陵馥揽进了怀中,而跌落在地的残刃则映着冬雪透散出森白的寒光。
皇上竟以内力震断了随身多年的佩剑!
微微张开卷翘的眼睫,东陵馥的眼底有细碎的光亮浅浅映入。
此刻,她能感受到一抹源源不绝的暖热正在自己体内流转窜动,且原本僵冷的身子也因这道暖流而舒缓了几分。
这样的感觉,就若她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又回来。
而四周的众人,则是在满满地震惊中再度归于宁静。
冬雪,依旧纷飞如羽,偶有零星的几点冰凌飘扬着落在东陵馥的脸颊上。
轻蹙眉头,她抬眼看了看灰沉的天幕,将目光落向了一旁把自己护在怀中的男人。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皇叔身着天子朝服的模样。
他平日里垂散在肩头的墨发已高高束起,冕旒将他眉眼轻隐,而他串绣着朝珠与腾龙的明黄衣袍上,则沾染了她的鲜血。
不吉利,不是吗?
可皇叔为何却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他是北胤的皇帝,即便不言不语,也自会有旁人来谏言君王的言行,更不会轻易放过她这个犯上作乱的贼子。
“云萝公主先勾.结逆贼东陵皓谋反,后要挟皇上退位,从中挑拨皇上与端郡王的君臣之义与叔侄之情,实乃罪不可恕。云萝公主断不能再留,望皇上一切以江山社稷为重!”
不远处,李肃已上前几步抱拳单跪,目光如炬的凝着东陵晟怀中的女子。
在场之人,任谁都能瞧出,皇上的确如传闻中那般宠爱这个皇侄女。便是在夺下帝位后,他依然将其留在锦芙宫中,吃穿用度更甚从前。
毕竟东陵馥自小便常与东陵晟相处,这叔侄情分也格外深厚。
一时之间,在君心尚未明朗前,谁也不敢妄下定论。此时,恐怕唯是李肃有胆毫无顾忌的向新帝谏言。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公主你为什么不解释?”被禁军拦住的玉岑忽然激动的哭喊着朝祭坛四周的人们开口,想要极力的辩解什么。
言语间,她轻摇着头,泪如泉涌。
满目心疼的看向东陵馥苍白的面容,玉岑再也顾不得这女子投来的警示目光,竟如着魔般的冲开禁军的围控,拾起了方才掉落在地的虎符。
可她的手臂还未来得及扬起,便有两名禁军反应过来,以极快的速度闪至她身旁,用剑鞘击打上了她的小腿。
下一秒,便有一抹腿骨断裂的细脆声响传来,那撕心痛彻的惨叫更是如雷贯耳。
“别伤害玉岑,她与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几乎是同一时刻,教东陵晟环护在怀中的女子不顾肚腹忽来的剧痛与身
tang下的湿热,只在惊恐中疾呼出声,甚至忘了连她也自身难保。
此时,东陵晟却只是凝看着怀中女子,既不应允东陵馥的请求,也未下令处置大胆冒犯的玉岑。
一时之间,那两名禁军也只在互望了一眼后,最终放开玉岑朝后退开了几步。
强忍着腿部的剧痛,玉岑重心不稳的扑倒在地,手中的虎符再度散落而下,并翻卷着积雪滚至了东陵晟的身旁。
此时,包裹虎符的锦缎已全数松散开来,露出了其间的东西。
“这是什么!?”近靠东陵晟前方的人们在见得此物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