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叶的情绪稍稍有些激动,他上前几步,双手撑到了瑜颜墨的书桌之上:“你能不能稍稍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是,姐姐她犯下了死罪,但是如果你肯放过她,至少可以判个无期。她上有父母,下有子女,你能不能给别人留点念想。”
瑜颜墨不为所动:“我给别人留点念想,可是有人不给自己留后路。”此时此刻,他冷漠的言语,和他绝美的外表成对比,对柳清叶而言,像是一个笑话。
“那么,”柳清叶的声音沉下来,他发光的眸子,定定地直视着瑜颜墨,“也请你给自己留条后路。瑜颜墨……你不可能永远都这么一帆风顺,不可能永远像今天这么得志。总有一天,你可能也会穷途末路,乞求别人的一点念想。”
“到那一天再说吧。”瑜颜墨玩着手中的一支鹅毛笔,显得满不在意。
笑话,他穷途末路?
除非他死,否则这一天,永远也不会到来。
“你就真的不信这世间有业报?”柳清叶逼问着他。
“信啊。”瑜大公子懒洋洋地回答,他甚至连眼皮都不想抬起来,“你姐姐的事,不正好说明了……什么是业报吗?”
这话末了,瑜颜墨抬起了眼,毫不避讳地和柳清叶的目光对视着。
“好,很好。”柳清叶点头,“时至今日,我总算看清了你是什么人。”
他说完这句话,就直起了身子,眼中带着轻蔑的神情,然后转身往书房门口走去。
“我以为你一直知道。”
瑜颜墨的声音,冰冷地从后面传来。
柳清叶站住了,微微侧了侧脑袋,却并没有回头。
瑜颜墨的身子往前倾了倾,手中依然举着那支鹅毛笔,对着柳清叶的方向点了一下:“我八岁的时候,就可以把自己的弟弟带到森林里去活埋了。这件事,你不一直知道的么?”
“住口!”柳清叶几乎是暴怒般的回头,“我一直认为你当时不过是意气用事。你说!”他指着瑜颜墨,“如果当初不是因为我们都迷路了,狄夜是不是就死定了。”
瑜颜墨将手中的笔狠狠地往地下一栽,笔尖插入了地毯,折成了两段,虚弱的鹅毛在这紧张恶劣的空气中颤抖着。
“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他犹如一头被激怒的野兽,眯着眼,眸光中透着凶,“你跟我一样,也是吃下了亲人的血肉,才得以存活的。并且,我不过是吃了他的肉,你不仅吃了他的肉,还毁了他的大脑。”
柳清叶听到这句话,整个人,顿时从燃烧的状态,一路跌回了死寂。
“是,”他有些悲凉地看着地毯,看着如今折成两段的鹅毛笔,“所以从那一天开始,我们就成了共犯了吗?”
从那一天开始,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一个八岁的男孩,原本两个势同水火的人,就成为了一个案件的共犯,有了密不可分的纽带。
因为需要对方替自己保守秘密,所以意外地结成了同盟。
这之后,许多年,无论遇到了什么样的分歧,不管碰到了什么样的难题。想到自己曾经在十几年前,那个密不透风的黑色森林里,干过的罪行,想到自己的身体里,从此就流着亲人的血,想到自己的胃,曾经消耗了亲人的肉……
再什么样的事件,也无法,把当年的共犯分离。
可是,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两个人,最终却会因为一个叫柳珍莲的人,分道扬镳吗?
“她如果死了,你跟我再没有需要保守的秘密了。”瑜颜墨的手指在自己的膝盖上一下下敲击着,仿佛在敲击着钢琴的键盘,“其实,我们早也就不需要保守了,不是吗?至少,我是不需要的。”
柳清叶偃旗息鼓。
是的,说到底,瑜颜墨早就无需再对瑜柳珍莲隐瞒当初的事,隐瞒他曾经想要杀狄夜,还咬下过他的肉的事实。
需要隐瞒的是柳清叶,柳清叶需要隐瞒他曾经把狄夜当成试验品的经历。
因为,比起瑜颜墨,他更惧怕被自己的亲姐姐知道,自己曾经干过那样的浑事。
当年的事件,不过是柳清叶和瑜颜墨,从此开始并肩的一个起点。这么多年过去,环境、人物地位都发生了巨变。
所以,柳清叶甚至连一点可以说服瑜颜墨的能力都没有……
不,他还是有的。
突然,他想到了有关悦菱的事。
今天早些时候,看到黎翊的时候,柳清叶还在犹豫要不要告诉瑜颜墨这个真相。不过现在,为了救自己唯一的姐姐,他已经不想去顾及瑜颜墨的感受了。
“有件事,我想告诉你,是关于悦菱的……”柳清叶抬起眼。
有些意外的,他立刻看到瑜颜墨原本毫无色彩的眼光动了动。
柳清叶决定继续:“当初,你让我去边区接悦菱,半路上,我捡到了水木家的小姐水木雅。可是,后来我再见到悦菱的时候,我发现,她和水木雅……”
“停。”瑜颜墨喝住了柳清叶,“你什么也没发现,这件事到此为止。”
柳清叶笑得有些无奈,也有些讥讽:“不好意思,我发现了……但是没想到,你竟然早就知道了?”
“关上你的嘴。”瑜颜墨的声音里暗含威胁,“柳医生,如果这件事传出去,那么你应该知道,你的所有,包括你整个人,都会化为灰烬。”
柳清叶站在那里,轻蔑地笑了笑:“你觉得,我是那种怕死的人吗?再说了,就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