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枪,必然上满了子弹,尽管他的手没有抖动,但他能看到他的眼中,风暴在席卷他的理智。
他的恨、他的妒忌、他对悦菱疯狂的占有欲,从没有表现得如此强烈过。
所以,他不敢再轻举妄动,做出从前威胁悦菱的那种举动,甚至不敢再把手放在悦菱的肩膀上。
稍微一个差池,稍微一个不当的词语,都有可能成为压垮瑜颜墨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对着悦菱扣动机板。
是的,是对着悦菱,而不是对着他。
水木华堂很清楚,瑜颜墨要杀她,因为一种滔天的、难以言喻的恨。
而恨,源于得不到的、强烈得可以摧毁一切的爱。
“瑜颜墨,你说过,你不会为难女人。你把悦菱扔在这里一个星期,我自认为我有接手的资格。抢不到的东西,去捡还不行吗?”水木华堂的嘴角又弯起了笑。
他的话刚落,前方的瑜颜墨突然站了起来。
悦菱一惊,几乎想要上去扶住他。
他站得那么勉强,全身都在颤抖,仿佛如秋季枝叶上最后一片枯黄的树叶,只需要最微弱的一丝风,就会垮下……
唯一不变的,是他举枪的手,依然那么稳,那么纹丝不动。
他的目光,似在燃烧着黑色的火焰,要一路把自己焚烧。
“我的女人,就算是具尸体,还是我的。”他阴沉地看着对手。
“ok,你的,”水木华堂耸了耸肩,举起了双手,流着血的手掌显得那么醒目,“你的,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
瑜颜墨脸上没有冷笑,只有杀意:“水木华堂,你不算男人。”
水木华堂似乎丝毫未被激怒,他眉一扬:“被人用枪指着头的时候,如果你手中没有武器,像不像人都无所谓了。”
是的,无所谓,他无所谓自己是生是死,无所谓徐管家是否会带着一具尸体回去。
从昨天,在办公室听着常姐电话的时候,从笔尖刺入掌心的时候,他就已经没有想过今晚上要活着离开瑜家。
他来,本来就是让悦菱不要死。
既然她不死,他就是成功。
而他的性命,不在游戏的筹码之内。
现在,他不能表现得像刚才堵住枪膛那样刚烈,他也不能表现出丝毫对悦菱在乎的模样,瑜颜墨手里有枪,可他没有。
进瑜家的时候,管家们虽然热情,但是门禁那里有报警器,身旁头顶都有透视仪。监控室里,负责监视的人连他的骨骼都能看清。
除了打火机,他身上没有多余的金属器具。
如果现在,瑜颜墨对他或者悦菱开枪,他都没有任何办法可以阻止他。而他,这一次,是真的有可能杀人。
所以,不像男人就不像了,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败在他手里,有什么可觉得丢脸的呢?
真正强大的内心,是不会在乎偶尔的得失和劣势的。
僵持,不知道还会有多久……
瑜颜墨在强迫自己冷静,一遍一遍,机械地告诫自己不可以冲动。但是以往都可以控制自己的那个声音,此时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形式。
他不过是一个可笑的男人而已。
一个得不到自己心爱女人,却不得不用枪来威胁对方的失败男人。这个事实,可以将一向骄傲无所不能的他逼疯。
除了一把手枪,他还有什么?
而面前的这对男女,不过是因为惧怕他的子弹,才会停步。如果他不拔枪,他们早已经双宿双飞。只剩他一人在这里,面对破碎的梦境。
她那么担心水木华堂,为了他竟然可以挡在他的枪口前。
而水木华堂呢,为了不让她有被枪击的可能,竟然还出手打她。
好一对为对方着想的柔情鸳鸯!
他是不是应该成人之美,干脆放他们走,然后再送上大方的祝福……想到这里,瑜颜墨觉得自己应该把枪口对准自己。
做——不——到!
他永远做不到放手,除非一枪崩了自己。
如果,悦菱真的要跟着水木华堂走,他今晚就和她一起死在这里。
这个女人,死也是他的,死也是他的……
他的枪口移动,慢慢地指向了另一边的女人。她挨了水木华堂一耳光,似乎还没从这种震惊之中回过神来。
面对着他的威胁,她有些茫然,却少了刚才的惊慌。
还是那样无辜懵懂的眸子,还是那样小鹿般受惊的神情,他所爱着的女人,有他所爱的容颜和所爱的一切,唯独不爱他而已。
死吧。
都去死吧!
生无所恋,死亦无憾。
他守了两个多月的梦,果真只是一个梦而已。
他要结束这一切,结果所有的痛苦、思念和期待。唯有死亡可以做到。
悦菱看着对着自己的枪口。
这是第二次了,第二次他用枪指着她……她有些侥幸地想着,那把枪里还是空的吗?他只是吓唬她吗?或者只是为了吓唬小堂吗?
可是,不是,应该不是的。他的眼神那么绝望,他的神情那么哀伤……
求求你啊,不要用这样的神情看着我。当你这样看着我的时候,为什么我也会这般哀伤,这般难过。
如果我真的那么让你生气,瑜颜墨,如果你杀了我,可以不再生气的话,那你就开枪吧。
只要你能高兴一点就好了。
水木华堂的汗水,慢慢顺着脸颊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