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侧的雷电像是张牙舞爪的巨龙,从长空之上蔓延下来,阴姽婳带着云皎,小心避开锋芒,翩然飞落到山峰的底下。
只听得一声巨响,阳炎剑从天上坠落下来,插在地面化成阳炎的身形,他伸手捂着胸口,强忍不住吐了一口鲜血,瞳孔闪烁着金芒,浑身狼狈血污,然而受了这样重的伤,却好似没有知觉般,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眼里心里仅剩下天地间与自己对战的那个剑灵,把他杀掉,是他唯一还记得的事情。
他的不远处泛起冷蓝的光辉,长离的身形缓缓从中走出来,眸中的墨紫像是潋滟的深水,面容清俊阴柔,犹若白玉雕琢一般,他在向阳炎缓步接近,云纱龙图的衣摆拖曳在地,唇角染着血迹,显然在阳炎和天谴的双重夹击下受了重伤。
“长离会死于天谴……”
云皎正望着长离,冷不丁的听到这么一句,她转头望着阴姽婳,震惊的表情凝固在脸上还未化开,喃喃的问:“你说什么?”
阴姽婳偏过头看她,不动声色的勾出一抹笑:“逆天行事,带走被诅咒的灵魂,更是以禁忌之术替她收集魂力延续性命,纵使没有阳炎,没有神女峰,他也活不了多久。”
云皎闻言哑然,再度看向长离,墨紫色的身影落在她的眸中再也化不开:“我要怎么做?”
阴姽婳细不可闻的轻哼了一声:“不知道,不听话的弟弟,死了才好呢!”
“阴姽……”云皎望向她皱眉,表情也难得认真:“不是说三大灵剑要同时被封印在混沌之井,诅咒才不会继续?你不要忘了,倘若要解开诅咒,没有云初末,单凭你和阳炎根本不可能成事。”
阴姽婳脸上荡着笑意,衬着美艳的容颜,明晃晃的像是亮丽的罂粟:“阳炎才不会想解开诅咒呢,要知道他是我们中,最忠心赤水的那一个。”
她顿了顿,若有所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你不是说要跟随自己的内心么,那就按照你心里想的去做吧,或许还能有救。”
长离手中握着虚剑,面无表情的向阳炎接近,眸中似乎还含着戏谑慵懒的笑意,手下败将,不堪一击,这么没用的东西,死在他手里也算是荣幸和解脱。
化成原身之后,他身侧的结界就已消失不见,天谴之力落在他的身上,那些触角一样的雷电交织在他的周围,击打在地面上扬起漫天灰尘,然而他却连躲避的意识都没有,深紫的眸中只能看得到杀戮,心里想着的,也是如何将眼前这个碍眼的家伙杀死。
身体像是干涸的河床,如何也填不满,如何也停不下,他只觉得热,唯有杀戮才能带给他片刻的清凉。
然而,就在他慢慢接近的时候,眼前忽然闪出一道人影,碧绿衣衫,皮肤白皙,身体又小又软,水灵灵的眼眸像是一泓泉水,清澈灵动。
云皎挡在长离的前面,怔怔的望着他:“云初末……”
她还未来得及说完将要说的话,一柄阴寒的剑锋就抵在了她的喉间,那柄虚剑离她仅有半寸,却没有刺下去,云皎勉强定了定心神,在他的威逼中后退:“云初末,我都知道了,万年前是战姝妤解封了长离剑,她在神魔大战里与临渊天神同归于尽,却也阴错阳差的保全了你,是你在冥海中将她拯救出来,耗费万年的修为凝出精元送她投胎,成就了我……”
长离的表情木然,望着她的模样亦没有半分怜惜,却又在她的话语中停了下来,脚步顿住,剑锋依旧抵在云皎的颈间,深紫的眼眸像是敛着飞雪,苍茫而深邃。
云皎见此,心中大喜,强忍着快要涌出的热泪,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害怕什么,可是云初末,我早说了啊,人死了,灵就散了,纵使还会投胎转世,也不再是从前的那个人……”
夜晚风轻,江畔小舟里,他说,我曾遇见一人,因为孤独执念成恨,最后杀死了自己最爱的男子,她自己也因伤重而消亡,直到死前才明白她对那个人并非是恨,只是太想念,太想得到他的爱了。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云初末是爱着姝妤的,却不成想他们之间,原来还有着这一层缘故,他知道她心中另有旁人,那么,他的心里呢?
小心翼翼的低喃,像是掩着无尽的哀伤,他在问,如果她的人生可以重来,还会不会做这样傻的事?
明明爱着,却踟蹰不前,为前生所恼,为过去所累,他曾目睹过最后的那场诀别,战姝妤与临渊之间那千丝万缕的结,总害怕有一日,不该出现的人突然出现,总害怕有一日,被他拾起的情意不得已转交给了别人。
苦涩无边蔓延,江水潺潺,凉薄寂寞如他空洞的心,他说,如果……你是她呢?
如果是她,他要怎么面对横在旁人中间的感情?
如果是她,渐行渐远,奔赴旁人的身影,他该怎么才能挽留?
可是战姝妤是战姝妤,云皎也只会是云皎,一百年的相依相伴,她不是木头,也不是坚石,能够在相濡以沫的点滴中始终保持冷情。
她喜欢云初末看着她微笑的模样,面容清俊柔和,总是掩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她喜欢云初末抬手敲她的模样,三分戏弄,七分宠溺,亲切贴近细致暖人心,她喜欢云初末斜眼看她的模样,那些乱七八糟、天马行空的想法和说话,也难为他总是耐心配合,喜欢他的闹,喜欢他的静,喜欢他总是欺负自己,也喜欢他每次放低身段的讨好和温情……
这么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