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啊!杜家被抄,幸亏杜姨娘已经嫁入咱们府上,不然的话,她可是要充入教坊司的!没有被撵出去就已经算是好的了,如今还妄想太太将大少爷还给她,她都不怕她那个倒霉样子玷污了大少爷吗?”
“谁说不是呢!如今连世子爷都很少去她那院子了……”
这议论声尖酸无比,说话之人又刻意将音量调的很高,一点都不介意那直直的跪在那里的女子听到。
杜若云跪在那里,脸上的表情一点一点变的冰冷。
从她回到安国候府之后,秦萧一次也没去过她的院子,如今的杜若云,总算是明白当初苏黛云被卖到戏班子里的那种绝望感觉了。她也终于明白,当初的她,想的太天真了,秦萧既然可以将自己爱了很久的苏黛云毫不犹豫的转手就卖了出去,这便证明,这个男子心早已经坚硬如铁石,在这个世界上,能够让他一直好好对待下去的人,也唯有他自己而已。
杜家风光无限的时候,这个男子或许会宠她无限,但当杜家败了,她杜若云也就被弃如撇履。
眼前的事实就是证明,秦萧当初那么不想娶张太傅的女儿,连洞房花烛夜的时候,都是在她房里度过的,可如今,他已经整整窝在张氏的房里几个月都未曾出来过了。就连她杜若云想找他,也只能来这荣华院里,直直的跪在这里,等着秦萧路过的时候,好求一求他,让他看在以往的情分上,让她见一见自己的儿子。
寒风阵阵吹过,浑身早已经凉透的杜若云,忽然听到从眼前那高高的院墙里传出一阵小孩子的笑声,一直都面无表情的她,脸上忽然出现一丝激动的表情来,这声音,是玉哥儿的!
玉哥儿如今已经快要五岁,活泼可爱,那银铃一般的笑声透过高高的屋宇传到跪在那里的杜若云耳朵里。让她这个做娘的,忽然就泪满衣襟。已经有多久没有听到这声音了?杜若云不记得了。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杜若云抬起泪眼朦胧的双眸,一眼便瞧见不远处有一对衣饰光鲜亮丽的男女相携着走了过来,而那女子,竟已经大腹便便。
这一幕刺痛了杜若云的眼睛,她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不禁紧紧的掐住了大腿上的肉,指甲几乎陷入肉里,剧烈的疼痛不仅没有让她感觉好受一些,反而还更刺痛她的心。
很快,那在众位随从簇拥下缓缓走过来的男女二人也瞧见了杜若云。
秦萧的双眸立刻缩紧,他特别想掉头就走,杜若云那挂满泪珠的脸,仿佛就在无声地诉说着自己的负心薄幸,无声的在指控着自己,秦萧特别不想面对她,就如同当年的苏黛云一样,这些女子,既然已经没有用了,那还呆在自己身边做什么?难道一定要自己逼迫着才肯离去?
一瞬间,秦萧的目光之中闪现出一丝阴霾之气来。
他望着无声无息跪在那里的杜若云,很想走过去叫她滚,叫她离开安国候府,尚书府都已经被查抄了,就连杜尚书本人,也已经成了一个什么都不是的普通老百姓而已,杜若云又有什么资格呆在伯府?
也许是时候给她一封休书了。
这个想法一出现在秦萧的脑海之中便一发不可收拾。就连挽着他的胳膊站在一旁的张敏瑶都感觉到了异常,不禁开口问道:“夫君,你怎么了?”
这一声问候,同时惊动了三个人。
彼时,杜若云跪在青石台阶下,目光遥遥如水般的穿过这满院子的繁华,落到眼前二人那互相握着的手上,而秦萧,他也终于不得不将目光转移了过来,去瞧那如今根本就不想面对的人。
“夫君,杜姨娘这是怎么了?”张敏瑶瞧见杜若云的落魄,面上露出冷冷一笑,转头对着秦萧软语道:“夫君,该给杜姨娘的份例,我可是一分不少的给她了,今年入冬的棉衣与银丝碳,也已经早早的就送了过去,她如今摆出这么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是给谁看?”
听到这段幸灾乐祸的话,杜若云终于挪开一直盯着秦萧的眼睛,望了一眼站在秦萧身边的张敏瑶。她不仅没有生气,相反,脸上还露出了一丝怜悯。
那丝怜悯刺痛了秦萧的眼睛,他忽然大踏步上前,对着杜若云冷冷开口:“杜氏,如今天冷了,你不在屋子里呆着,跑这里做什么?”
期待了那么久,得到的却是如此冰冷刺骨的话语,杜若云那颗原本已经遍体鳞伤的心又被刺了一剑,顿时鲜血淋漓起来。
“世子,我想看看玉哥儿。已经有好几个月,都未曾瞧见过他了。”杜若云慢慢的道出这句话来。脸上的悲伤也收敛了一些。如今的她,再也不会唤他夫君了,因为秦萧,他不配!
都已经明白了他的冷心冷情,她再表现的又多失望,多伤心又有什么用?不过图惹笑柄罢了。
果然,秦萧听了这话,眉头顿时深深的皱了起来,他不耐烦的甩出一句:“你回娘家住的时候怎么不想念他?如今杜家败了,你才想起他?杜氏,难道你想通过儿子来要挟我去救杜家吗?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世子,你想多了,我只是想看玉哥儿一眼而已,别无所求。”杜若云努力让自己装的平静一些,但是心中的悲痛到底有多深,那也只有她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