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间,老太太领着一家人开了祠堂祭祖后,便命人在花厅摆了年夜饭,孔府本来人丁就不多,徐氏又被禁足不能出来。‘.知微便替滟姨娘求了恩典,让她入座一块儿吃饭。滟姨娘自然十分珍惜这个机会,挺着大肚子格外卖力的服侍老太太,照顾卓然,妙语连珠哄得老太太极高兴,席桌上倒也和乐融融,很是热闹。
用过饭后,知微与卓然便给老太太磕头拜年,两人都收获不菲,到孔绍卿那里,知微与卓然都只敷衍的拜了拜,孔绍卿官复原职心情不错,又有滟姨娘陪在身边,便也没有计较,各自勉力了几句,也给了厚厚的红包,连滟姨娘肚子里的都有份。
除夕晚上要守夜,老太太年事已高,说了一阵话便精力不济,由着李嬷嬷扶回去休息了。卓然原还想多留一阵,奈何他这现在还太小,正是犯困的年纪,在下人的陪同下点了几挂爆竹,便也回福安院了。
滟姨娘自不必说,怀着身孕也不能晚睡,孔绍卿陪她一道回了兰心院。知微一个人坐在花厅,瞧着黑漆漆的夜空偶尔绽放几朵焰火,以及不时响起的爆竹声,忽然觉得有些寂寞。忽又一笑,暗骂自己一声矫情,起身打算回春熙院,眼角瞥见夏荷正在门口与个小丫鬟交涉。
“夏荷,什么事?”
“姑娘,碧水院的丫鬟来传话,说是夫人要见你。”夏荷疾步走进来,将呼呼北风关在门外。
知微皱眉:“不是说了不见吗?”
夏荷道:“夫人她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她们怕有不妥。”
知微冷笑:“绝食啊,你让人告诉她,她饿几顿,孔诗乔就得跟着饿几顿,我说到做到。她若饿死了,孔诗乔也不会有第二种死法。”
“是,奴婢这就让人去传话。”夏荷应声道。
“我这里不用伺候了,方才吩咐厨房给你们几个置办了一桌,今儿晚上你们也好好热闹热闹吧。”
夏荷抿嘴笑道:“多谢姑娘,先让画蔷她们吃着,奴婢先送姑娘回去。”
知微摇头:“就这么几步路,我自己散散就到了,你去吧,别忘了问姜嬷嬷要赏钱。”
大年初一便要到处去拜年,孔绍卿自忙着应酬官场上的同僚,而女眷也免不了要走亲戚拜访亲友,往年这自是徐氏的活儿,今年便落在知微头上。虽然是头一回,不过毕竟早就准备好了的,不太熟的平日里来往不多的人家,派人送上贺贴与贺礼也就是了。柳府、镇国公府、平郡王府、还有崔府都是要亲自前去的。
知微也让人往宫里递了帖,想给太后拜年,自那次见过太后后,她便没再进过宫,也不知太后的身体好了没,而栖桐那里,也请景姑姑捎了贺贴与书信,约她上元节看花灯。
安乐侯府也差人送了贺贴贺礼来,那送东西来的婆子转达了贺氏的歉意,说是本来要亲自来的,只是府里事多脱不开身,嘱咐知微得空便去府上玩儿,言语间甚至就差明示世子爷对她十分满意以及十分牵念。
知微道了谢,开了库房收了礼,也捡了些能代表诚意的礼物回送了,若有所思的瞧着婆子领了赏钱喜气洋洋的回去复命。
“姑娘,这婆子的话好生奇怪。”画蔷一边帮知微摘头上的珠钗一边道,“虽说姑娘是与安乐侯府订了亲,可这般随意相邀,到底还是有些……”
“轻浮。”知微接下画蔷的话。
画蔷见知微神色未变,才道:“奴婢正是这个意思,虽说夫人不方便,可上头还有老太太呢,她若是有心相邀,怎会越过老太太直接与姑娘提起?这要让旁人知道了,还不得道姑娘你上赶着……这亲事原就不是我们上赶着要结的,还说世子爷那话,奴婢这般贴身伺候的听了都要误会。”
“误会什么?”
画蔷噎了下,见知微从铜镜中瞧着她,想了想,咬牙道:“那婆子说世子爷对姑娘诸多牵念,可不就是认为姑娘与世子暗中早有了往来么,这话让别人听了去,还不知道会怎样误会姑娘呢。”
知微点头,画蔷见她认同自己的话,不由得气闷的扁了扁嘴:“也不知那婆子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知微垂下眼,淡淡笑道:“无意的吧,别想太多了。北疆王府送了贺礼来,礼单呢?”
自虎符在徐槐柏身上找回来后,知微也曾想过菲燕郡主知道此事的态度,不过事情太多,这个念头一闪便被别的事情挤开了,秋猎后,菲燕郡主也极少出现在人前,知微生日时并没有给北疆王府送帖子,菲燕郡主脸皮再厚也不可能无邀而来,但仍是遣人送了礼物来。知微以为她若知道自个儿千方百计偷的虎符被掉包了定然要大怒,说不定正想着法儿给自己使绊子呢,不想她却派人送了贺礼来。
画蔷找出北疆王府的礼单,知微看了看,东西虽不明贵,却都极花心思,其中一套汝窑茶具,知微曾听允香县主说过,因种种原因,今年的汝窑烧制大都是些瑕疵品,好的东西都送到宫里了,是以这套茶具才显得格外难得,可见定是花了心思才寻到的。知微想起秋猎那一日菲燕郡主的话,不觉轻叹了口气。吩咐画蔷开了库房找些新鲜的、得趣的东西送到北疆王府去。
如是过了几日,栖桐身边的曼儿传了消息来,说公主上元节那日会出宫看花灯。
知微怔愣过后大喜,数着日子终于等到了上元节这一日。
每年的上元节知微都是与柳氏一起过的,那地方虽偏僻,但仍是有花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