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嬷嬷走向桌子方向的脚步一僵,嘴角的笑意再也保持不住。
她原是想着赶紧倒了水便出去,不想向旭却给她出了个难题,要不热不冷的水。她咬牙一摸茶壶,烫的她连忙缩回手去。
她一刻也不想在这屋里呆着,可五姑娘要喝不冷不热的水。
文杏透过床幔瞧着甘嬷嬷僵立在桌边的身影,一抹冷笑凝在唇边,“嬷嬷愣着做什么,我还等着嬷嬷的水呢。嬷嬷莫不是怕了,若是这样,嬷嬷也不必勉强自己留在这里,这心意什么的,我只当从未听过便是。不然若嬷嬷有什么不测,我可没法儿跟母亲交代。”
甘嬷嬷手一抖,终是抬起手来,“姑娘说笑了,老奴活了这一把岁数,便是有什么不测,也是老奴自个儿不当心。”
说着勉强提起桌上的茶壶,却抖得险些砸下来。
小蝶似瞧不下去,走近甘嬷嬷,低声道:“嬷嬷,奴婢伺候惯了姑娘,还是让奴婢来的。姑娘说话向来如此,嬷嬷不要放在心上。”
甘嬷嬷求之不得,忙将茶壶放下了,“你仔细照顾姑娘,姑娘若好了,全是你的功劳,太太与夫人定不会亏待你。”
小蝶似羞涩的一笑,“多谢嬷嬷教诲,姑娘这里有奴婢照顾,嬷嬷还是先去回禀太太与夫人吧。”
甘嬷嬷忙点头应了,又敷衍的与文杏说了两句,见文杏始终不回应,也不计较,逃命一样慌慌张张打开门跑了出去。
她一出去,文杏与小蝶齐齐舒了口气。
贺氏的神色早在听闻向旭的禀告时便变了,只觉得这整个落樱园连同花草树木甚至地上尚未融化完的积雪似都染上了时疫。许是心理作用的原因,贺氏也觉得自己脑袋晕乎乎的烧的厉害。
知微冷眼瞧着她脸色发白呼吸急促的模样,感激的递了个眼神给向旭,而后者连眼皮都没撩一下。
“太太脸色这样不好,可是哪里不舒服吗?”知微佯装关切的询问道。
贺氏勉强笑了笑:“没事,怕是在这外头呆的久了,身上有些冷。”
她说着,就见甘嬷嬷逃一样的冲了出来,便知里头情形恐怕十分不乐观,忙道:“向大夫道要尽快将人送走,我看事不宜迟,现在就装车上路吧。”
知微故意道:“太太可还有什么要叮嘱五姑娘的吗?”
“长嫂如母,想来该注意的事情,渊儿媳妇早便叮嘱过了,我便也不浪费口舌了。”贺氏急忙道,“我头有些晕,先回去了,五丫头的事你多费心了。”
说着,再不敢停留,扶着丫鬟的手,领着同样煞白了脸的甘嬷嬷匆匆走了。
贺氏一行走了,向旭也跟着要走。知微却出声唤住他,“向大夫请留步!”
向旭冷着脸道:“夫人还有何吩咐?”
知微走近他,忽然弯下腰深深拜了下去,郑重道:“今日之事,多谢先生帮忙,孔知微感激不尽。日后先生有难处,能用得上我的地方,先生尽管与我提!”
向旭瞧着向自己拜下的知微,愣了愣,道:“夫人不必如此。向旭也没有用得着夫人的地方……不过,夫人若当真要报答,向旭倒有一事相求。”
知微直起身来,微笑道:“先生请说。”
“向旭今年将至弱冠,旁人家中如我这般年纪的男子,早已娶妻生子。向旭自小没了双亲,如今师傅又离了侯府。师傅若在,想必便要开始张罗我的婚事了,如今却……”
知微见他故意顿住,自然接口道:“先生喜欢哪类女子,尽可与我说,我定会为先生寻一门美满的婚事。”
向旭竟笑了笑,往五姑娘屋子的方向望了一眼:“向旭中意的,乃是夫人身边的文杏姑娘,不知夫人可舍得?”
他话音未落,知微已经蹙起眉头。想从他脸上找出玩笑的痕迹来,却不知他说的本就是真的,还是演技太好的缘故,她竟辨不出真伪来。
向旭见她久久未答,挑眉道:“夫人可是舍不得?”
知微缓缓道:“先生可否换别的要求?”
“例如大额银票?”向旭嗤一声,“当日,夫人便是这样打发师傅的,如今又这般打发我,夫人当我师徒二人是什么!”
知微张了张嘴,忽然不知该从何反驳起。
向旭冷眼瞧着她:“夫人若做不到,便不要轻易与人许诺!”
面对向旭的咄咄相逼,知微只平静以待,“我要问过文杏后,才能给先生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