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啪”一拍桌子,向那个奴才怒视,”我的事,也轮得到你来说嘴了么,立刻就给我带了滚。”
那个奴才却显然并不怎么怕我的样子,眼儿一也的道,”既是小主坚持,奴才这就带了他们去,明儿一早奴才就送新的使唤人过来,只是要委屈小主今儿晚上没有人伺候了,”说到这儿,他转头向琥珀等喝道,”别磨蹭了,想找打呢么?”
他这样嚣张的语气神情看在我的眼里,我止不住的要皱眉,却在对上那几双泪汪汪的眼时,又板下脸来,手一摆,”快走快走,让我清静会儿罢。”
琥珀从头到尾眼也不眨的看着我,纵然流泪也不求饶的,到了此时,她才开口,”落霞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空空旷旷的,万不能让小主一个人呆着,求小主留下奴婢过了今夜,明儿一早奴婢就走,”说这话时,她的眼里晶亮,分明看穿了我似的。
我被她盯着一阵心虚,只好转过头去,也不说话,那个内务府的奴才就喝骂起来,”真要鞭子抽到身上才走么,既有这会子不愿意走的,当初就该好生伺候了……,”骂骂咧咧中,我听到几声磕头声,哭哭啼啼中,有脚步悉悉索索的退了出去,内务府来的人极随意的招呼了声,也退了。
又过了许久,外面才终于没有了动静,我一直僵坐着的身子已经麻了,不知道谁在临去时,给屋子里掌上了灯,昏黄摇曳的烛光里,落霞殿空旷寂寞,有着半夜荒郊的荒凉,外面不知何时起了风,吹在窗纱上,扑扑的响。
除了风声,四周是那样的静,静得连灯光都那么的不真实,恍惚间,我好像看见了父亲的脸,依旧是那年三月阳春的郊外,他领着我们全家踏青时的意气风发,我轻轻的伸出手去,父亲的脸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正口沫横飞说得高兴的龚家总管,他在说:老爷说怜惜你,才给你这个飞上枝头当凤凰的机会……。
我的脸一滴一滴的落了下来,父亲,父亲,若您当初不是利益心太过浓重,咱们家何至于落到后来的田地,而我,又何至于走到这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地步。
我恨裴才人,我并没有碍着你什么,你作什么就要置我于死地,我恨如昭仪,你们姐妹要在后宫独大,作什么要抓着我来当你们向上爬的踏脚石,诬蔑皇后呵,成于不成,我都是死!
我那么的忍,却终于,还是没有能保得自己清净平安到,我那么的妥协卑微,却还是逃避不了这样惨烈的结局!
烛影摇曳下,书案上铺着纸笔,这些天来,我总想着给家人寄封家书,然而下笔之时,想起每封出宫的书信都要经皇后娘娘过了目才行,就又只好放下。我的身上隐藏着太多隐晦的事,隔着别人的眼,我还能说些什么呢?
手指轻抚过它们,不过是普通的白纸,墨和笔亦是寻常的,我这样的位份,又是进宫几个月只侍寝过一次的,内务府自然没有好东西给我使,我却并不计较,但求平安,荣宠与否又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