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州城北
“青澜,恒之,你们先回殊途府。”
“嗯。”唐恒之看了一眼魏青澜,然后震开天溯,盘旋一圈,然后向着殊途府飞去。
魏青澜道:“公子,浅浅还在,似乎有话对你说。”
“嗯,我知道。”慕泠涯向着殷浅浅所在的方向走,魏青澜则是看了看还在苦苦支撑的五行须臾阵,清冷默然的神色,却眼底映满了阵光的金色。
慕泠涯在看见神女之泪的那一瞬间就知道了,他的猜测果然没错。
西域的星女,便是神女之泪的宿体。
走到殷浅浅周边,他突然感觉一阵围绕着殷浅浅的旋风无声无息的存在,再一凝神,他看见殷浅浅手中拿着一方墨黑色的罗盘,古朴繁复的纹理,刻着日月星辰诸般变化。
她苍白的指间轻触罗盘中心,一滴殷红的血液滴落,她眼中映着罗盘上的纹理。交织成她另一只手指在青石地上画下的奇怪符号。
九锡族的字。
倘若有九锡一族的人在此,定会认得殷浅浅在画的是什么,准确的来说,这不是画画,也不是写字,而是在演算,这是命理心算中,一种极其耗费精力的算法。
没有武功的人,不敢轻易尝试。
因为一不小心前功尽弃,她将得不偿失,还会被天机之意反噬。
且一旦启算,便不得受外力干扰。
慕泠涯就算再不懂命理之术,也知道在这些十分复杂的仪式里,一旦收到干扰不亚于武者闭关时被人打一掌。
所以他只是站在那里,凝视着跪在地上的少女,有一瞬间,他突然想通了为什么风夜总是不厌其烦的告诉她——浅浅,不要再窥视天机了。
她其实是个一意孤行的人,是的,就是一意孤行。
一意不可怕,可怕的是她自以为的孤行。
环境造就人性,人性成就人心。
当乱世的序幕终将落下,我们迎来了硝烟弥漫的号角。
仗剑游侠儿,横行在金樽酒的时代里,那些原本就辗转漂泊,身似浮萍的人,又该何去何从?
慕泠涯不知道,殷浅浅也不知道。
或许这个乱世,总会一知半解。
风声渐小。
“哥哥,徽州不会亡。”
生命中,或许有很多的声音与之重叠,可这一刻,他分明看见一个白衣少女执着不变的眼神,在多少个仿佛亘古的长夜里,就这样,渐渐消散在风里,可空气里仿佛还有回音!
以精血为祭,生命为笔的一场命卦。
慕泠涯但笑不语,等着浅浅的后话。
殷浅浅扶着墙壁想要站起来,奈何跪的久,腿早就麻了。
于是在浅浅张口前,慕泠涯扶起她,牵着她往城里走,魏青澜默默跟在身后恰在好处的地方,不刻意去听,是听不到前面的说话声的。
殷浅浅把一直抱在怀里的画轴塞给了慕泠涯,慕泠涯一只手扶着殷浅浅防止她踩到凹凸之地,只余下另一只手接过画轴,然后负手置于身后。
“浅浅是嫌这画轴太重了吗?”慕泠涯故意说笑。
殷浅浅点头:“确实很重,载得动芸芸众生的命运。”
慕泠涯笑容一滞。
殷浅浅继续道:“墨笺之钥的指印之画。”
“为什么给我呢?”
“因为……”
“又是命运所言?”
“不,不是。”
“嗯?”
“也罢,就当是命运牵引吧,哥哥,我信命,可你却不能信。”她说这话极其认真。
慕泠涯当然不可能看不见她眼中明明灭灭的光芒,有些幻灭而幽雅。
他轻笑道:“西域诸国的星女,坐于神权顶峰,感召星命诸般变化。却在这里跟我说,不要去信命。你个傻丫头,真是没救了。”
殷浅浅也笑起来:“这是中原,哪有那么多神神叨叨的破事。”
此话一出,算是让慕泠涯见识到了殷浅浅的另一面,于是他笑的颇为肆意,不断摇头:“你啊你,跟紫筱在一起时间长了,也变得如她那般了,以后可怎么嫁人?”
殷浅浅笑道:“嫁人还早着呢,实在没人要我,我就麻烦哥哥给我拐来一位吧。”
见到殷浅浅一反常态的开起玩笑,慕泠涯突然觉得,这个刚刚还在做着逆天窥命的行径的人,其实还只是个少女,按中原女子的年岁说法,也才刚刚及竿而已。
可她却在红尘紫陌里辗转不停,其实这个时候该问一句,何时归家?却到底没问出口,试问哪一个真正有家的人,会身似浮萍一般的漂泊呢?
何去何从,他不忍问。
“好,待你年满双十,青莲盛放的时节,我给你把夫君拐去,如何?”
本是一句戏言。
“好。”
她也没当真。
奈何,有些时候,不得不相信命里有时终须有。
当她年满双十,正是青莲最美的时刻,承载多少离合悲欢的西子畔,那断桥边,果真遇见了心里的良人。
而慕泠涯大概不会想到,一场暗潮汹涌笑里都藏着刀剑的游湖,真的验证了那句戏言般的承诺。
直到最后,他问她:若是早知道了会遇见那个人,你还会不会去?
本以为她会笑着告诉他:哥哥,我还会去。
可她却沉默了一会,斩钉截铁的告诉他:那我死都不会去!
青莲,宿命般的情深不寿。
“到了,哥哥,紫筱姐姐在等你呢。”
“你怎么知道?”
殷浅浅翻了个白眼,道:“我嗅到了紫筱姐姐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