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泠涯眼中无悲无喜,淡然孑立。
一连串琴音乍起,接二连三的音爆响起,雪皇宫一砖一瓦迅速瓦解。一阵摇晃。这里,俨然是第二个战场。
殷浅浅咬咬牙,飞扑过去,帝释的琴音瞬间泯灭,知音被殷浅浅碰掉,摔在地上,琴上的珠玉脱落,滚动道损坏的祭坛下面,有一颗滚到了慕泠涯脚边。
谁都没想到,殷浅浅会这么做。
欧旭尧喃喃道:“她到底在想什么?”前一秒可以对待他们不留余地,后一秒又可以舍身相救。
“浅浅!”帝释接住扑过来的殷浅浅,见她脸色毫无血色,一身白袍斑斑血迹。气若游丝。
慕泠涯上前,推开帝释,七彩神针分别刺入七大穴位,又从百宝袋里拿出一粒丹药。
“这是什么。”
慕泠涯手下不停,喂给殷浅浅丹药。又把她扶着坐起来,一手凝聚内力。
“这是续命的,叫做晓梦。”极阳内力输入殷浅浅体内,她只觉得血液一点一点变暖,如同久违的焰火。
下方战斗已经渐渐分出胜负,敦煌眼看败北。却宁死不屈。
“这场战斗已经结束,帝释,你还要再来一场吗?”慕泠涯转身,走了几步,扶起受知音影响的顾紫筱,转身看了看帝释,那一身温柔的祭司,怕是也活不成了。他轻叹一声,咫尺相思施展开,顿时雪皇宫没了神子身影。
“浅浅姐姐!”
离开雪皇宫的慕泠涯脚步一顿。
“怎么了,泠涯?”顾紫筱担忧地问。
“没什么。”他打横抱起顾紫筱,笑道:“其实没那么容易结束。”
“浅浅姐姐!”粟峥离殷浅浅很远,看见她奄奄一息的样子,不知怎么就想起来那年客栈里,大家都为她过生日,那时候有公子,有紫筱,有唐大哥和魏大哥,还有寒萱姐姐,转眼人事全非,他想不通为什么最后会变成这个样子。紫筱离公子而去,浅浅姐姐又与公子为敌,放眼中原西域,何处为家?她们都在执着什么呢,纵然有天崩地陷的大事,可是有大家快快乐乐安安心心在一起重要吗?粟峥不顾纤华的阻拦,闯到殷浅浅面前,使劲摇晃她。
“浅浅姐姐你醒醒?浅浅姐浅浅姐姐!”
欧旭尧看了看天色,不再看那小鬼搞什么,抱起碧落离开。
娅洛音拍了拍纤华。
“没事,走吧。”纤华点点头,眼睛却凝视着慕泠涯离开的方向。
殷浅浅慢慢睁开眼睛,笑了笑:“我还记得你的关雎。”
粟峥脸有些红,想到了那时候做的蠢事,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呵呵。”殷浅浅却在一瞬间留下大滴大滴的泪。
再也不能长笑当哭。
“浅浅姐姐,你是个好人。”粟峥瓮声瓮气的说着,又有些难过。
“不算什么好人,我的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血。”
粟峥沉默片刻,摇了摇头。又响起殷浅浅是看不到的,道:“不是的,浅浅姐姐是个好人。”
殷浅浅半天没说话,大漠的风吹在她脸上,有些刺痛:“粟峥。”
“嗯?”
“总有一天,当我死啦,你就会明白了。”
“明白什么?”粟峥下意识有些心慌,就好像他面前这个人,随时都要离去。
“明白我存在的意义。你走吧,师尊,把他送走吧。”
下一刻,一双手抱起粟峥,粟峥刚要挣扎,便看见帝释那双眼睛,温柔如玉,却黯淡如夜。忽然不忍拒绝。
又一阵风吹来,殷浅浅独自一人坐在崩塌的雪皇宫前。
下方是胜利的星月古城军队在欢呼。
那一天,雪皇宫成为废墟,无数星月古城的士兵们疯狂的欢笑,我的世界一片空茫的苍白。独坐雪皇宫前,我将前尘往事一一看回,时代以英雄之姿奔跑在我们所有人之前,我们则如蝼蚁般苟且偷生。自欺欺人地掌握山河,东流之水如天地锁链,我们谁也逃不开这样的束缚。我想,这十几年来,我并没有做错。我九锡族历代先祖,也并没有做错。只因为,我们有一个共同的使命。可是这个使命,我们谁都不能去说。
我让师尊送峥儿离开这个地方,回到哥哥身边。
只是因为我知道……
师尊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正如师尊所说,将星已落,相星,又有存在的必要么?
我摸索着抱起师尊的知音,那么华丽的一张琴,绝弦之后,不过枯骨。
师尊……
而又只有我一个人,面对这八方风雨。
敦煌之战,以星月古城的胜利而告终。在同一天里,重学凰被秘密送往星月古城,星女殷浅浅当日找到神子慕泠涯的帐篷,二人谈至暮色苍茫,谁也不知道,这长达几个时辰的对话,到底说了什么。只知道,最后星女一人离开敦煌,神子并未阻拦,甚至公然放行。
第二日子时,星女与珈蓝塔十护法相遇,丑时,有神秘人将圣道之剑审判之杖送到星女手中,星女殷浅浅,重掌珈蓝神权。
西域女皇重学凰在被押送回星月古城的路上,自尽而死。尸首永埋大漠。消息传到星女耳中的时候,她无悲无喜,只是看着苍蓝色的天空,久久伫立。
同时,有一对人抵达敦煌。拜访驻扎在此休整的慕泠涯。
“慕公子。在下殊途家,殊途晏。这位便是妻室,凤家大小姐,凤兮。”
“殊途二公子与紫筱私交不错,慕某常听她提起过你。”慕泠涯心下对这两位的到来已经有了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