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奘从行李中取出一尊小小的木制佛像,摆在一个土台子上,又点上香,为伊塔授居士五戒,四个沙弥弟子侍立两边。
手力们则把马牵到旁边的草地上,然后东倒西歪地坐下,兴致勃勃地看着他们的法师为这位美丽的西域女子授戒。
简短而又庄严的授戒仪式结束后,玄奘庄重地说道:“伊塔,你现在从我受了五戒,便是我的弟子了,师父的话你听不听?”
“听,”伊塔道,“只是,师父已经答应带伊塔去龟兹,可不能反悔。”
“当然不反悔,”玄奘道,“为师想对你说的是,到了龟兹,找到你父亲后,要好好过日子,别再去做什么歌舞伎了。”
“歌舞是伊塔最喜欢的东西,为什么不可以?”伊塔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这个……”玄奘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看到师父的窘相,伊塔突然笑了:“师父放心,五戒之中有不邪淫戒,伊塔既已受了五戒,自当奉持。伊塔定会爱惜自己的身体和名誉,不会卖身的。”
赤日小声对哥哥说:“这什么徒弟啊?师父说一句她顶好几句。”
玄奘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虽说他早已习惯了不听话的徒弟,但听了伊塔的话,也还是不由得心中喟叹。
他尚未到达龟兹,对这个国家并不了解,那里的歌舞伎真的可以保护自己的身体和名誉吗?
马队终于再次出发,身着宽大手力服装的伊塔骑着白马,紧紧跟在玄奘身后。
傍晚,一行人马来到一片小沙漠的边缘地带,就地搭帐篷休息。
马队只有一大一小两顶帐篷,玄奘、欢信、四个沙弥以及新加入的帕拉木昆睡那顶小的,手力们和新加入的普巴尔睡那顶大的,如今多了个伊塔,玄奘便在手力的帐篷一角搭了块毡毯,隔开一个小小的空间,让伊塔睡在里面。
“不……我不睡那里……”伊塔懦懦地说道。
“贫僧知道有些不便,”玄奘也有些无奈,道,“但我们没有多余的帐篷。何况这一带有狼,你一个女子,单独睡也让人不放心。”
说完这话,玄奘径自走了,只留下发呆的伊塔和在一旁窃笑的手力们。
半夜,玄奘被伊塔刺耳的尖叫声惊醒,他一个翻身坐了起来,耳边除了伊塔的声音,还有手力们的吼叫声,嘈杂不堪。
待他和道诚两人冲进手力的帐篷时,吃惊地发现,这里已是一片混乱——伊塔眼圈发红、衣衫不整地缩在角落里,手力们相互之间大打出手,有几个还受了伤。
“给我住手!”玄奘厉声喝道。
多数手力在法师的这一声断喝中停了下来,呼呼地喘着粗气,只有索戈和赤朗二人还扭打在一起,在地上滚来滚去。
玄奘看了道诚一眼,道诚会意,踏步向前,俯身抓住两人的胳膊,然后一手一个,便将这两个打得正热闹的手力摔到了帐篷两边,自己则站在中间,以防他们再来扑打。
索戈和赤朗都知道自己不是道诚的对手,因此只是爬起来抹了抹脸上的血,便不再说话。
“怎么回事?”玄奘望着他们,冷冷地问道。
“是索戈先动手的……”
“胡说!分明是赤朗不规矩,索戈是替天行道……”
手力们似乎分成了两派,一派以索戈为中心,另一派的首领则是赤朗,他们各自指着对方说个不停,帐篷里一片嘈杂的声音,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都给我禁声!”玄奘只得再次喝止。
见手力们都安静下来,玄奘将目光转向伊塔:“你说,怎么回事?”
伊塔嘤嘤地哭了起来。
索戈大怒,忍不住发作道:“让你说就说!哭什么?!”
“他……他们几个……”伊塔指着赤朗和他旁边的几个人,边哭边说,“半夜悄悄摸到这里来……呜呜……”
其实她不说,玄奘也已大致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听她这么一说,头脑中还是“轰”地一声,一片混乱。
他勉强控制住心神,用灼灼的目光盯住了赤朗——这家伙满面尘土,嘴角带血,看上去倒像是吃了大亏的样子。
“法师别这样看着我,”赤朗低下头,悻悻地说道,“我是想占点便宜来着,可什么都没干成。他——”他一指索戈,“坏了我的好事儿!”
说到这里,竟是咬牙切齿。
原来,赤朗原本就对美丽迷人的伊塔有所动心,如今见法师让他们同处一帐,更是欲火中烧。晚上躺在帐篷里,虽然疲惫不堪却难以入眠,这在他是从未有过的情况,总想着要做点什么,发泄一下过剩的精力。
而伊塔由于平生头一回与这么多野性男子同处一帐,心中紧张至极,虽和衣而眠,却也难睡得着。
听着毡毯那边传过来的翻来覆去的声音,想象着那女子睡不着觉的样子,赤朗心中的邪火越烧越旺。
到了后半夜,翻腾声渐渐消失了,想这伊塔毕竟是个女子,走了一天的路,太累了,终于撑不住,在周围一片震天响的呼噜声中迷糊了过去。
赤朗耐心地等了一会儿,知她已经睡熟,心中按捺不住狂喜,鬼使神差地爬了过去。
撩开隔断的毡毯,他小心地摸到伊塔身上,为防止她叫喊,干脆先拿一块粗麻捂住了她的嘴。
伊塔在睡梦中被惊醒,睁开眼,看到的是一张充满yù_wàng的可怕的脸,顿时吓得魂不附体,欲待张口大呼,无奈嘴被捂住,只能发出轻微的“呜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