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佛教居士见到远来的僧侣,自然会想到供养,做些功也不例外,他盛情邀请玄奘三人到他家中坐坐。
对于这份好意,玄奘欣然领受。他初来乍到,也确实想从当地平民这里了解更多关于这个国家的情况。
天竺平民的房子,从外表上看都很俭朴,墙上刷着石灰,地上铺着干牛粪,上面还洒着零零星星的几片花瓣,虽然已经干了,隐隐还有香气。
但是一进屋,内部装饰竟是颇为奢华——地面上铺着柔软的细毛布,墙上挂着艳丽的装饰,各种金、银、铜、铁器皿擦拭得锃亮,给客人坐的绳床上竟然还镶嵌着珍珠。
女主人穿着艳丽的纱丽出来,奉上水果和甘蔗汁。她的个头比乌波摩格还要高一点儿,头戴花环,身上涂着香,脖子上佩戴着彩色璎珞,手臂和脚踝上挂了很多镯子,走起路来“叮当”作响。
“尊夫人不是本地人吧?”使者阿提伐摩突然问道。
“她是那揭罗喝国人,是我从那里把她骗过来的!”乌波摩格很得意地说道。
看来这乌波摩格虽只是个说书人,日子过的却很富裕。
相比阿提伐摩,玄奘更关注这个国家的佛寺和圣迹,于是便向乌波摩格打听。
乌波摩格告诉他:“这滥波国里的僧徒确实不多,学的大都是大乘佛法。”
“这里已经是北天竺了吧?”虽然弟子圆觉已经给了他肯定的回答,玄奘还是想从当地人口中得到证实。更重要的是,他的心中一直有个疑惑,想要明确一下。
“天——竺?”乌波摩格明显觉得奇怪,“法师可能初来乍到,听音不准,这滥波国和邻近的那揭罗喝国同属于印特迦半岛的范畴,何来天竺之称?”
听了这话,玄奘终于证实了自己这一路之上的困惑和想法——在汉代的文献中,人们称天竺为“身毒”,《史记》里便是这么写的;还有的文献称“贤豆”,唐人称“天竺”,可是他一路西行,发现西域等地的人们却不这么称呼。
早在素叶城,玄奘就从统叶护可汗口中听到了“印特迦”这一称呼,后来行走中亚,一路上又多次听到这一名称——“印特迦”就是天竺吗?
原本他一直以为,以前人们所说的“天竺”,有口译之误,现在看来,这音译果然有点问题。
见玄奘双眉微蹙,乌波摩格忙又问道:“法师所说的天竺,便是印特迦吗?”
“贫僧也不知要去的地方的确切名称,”玄奘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只知道那里是佛陀出生、得道、讲法和入灭的地方。那里有佛法,有圣贤,贫僧此行,便是来求法的。”
“这就对了,”乌波摩格笑道,“这里便有佛法和圣贤。法师你从大都城往南行,便可看到一座小岭,岭上有塔,当年佛陀曾经从王舍城步行至此,那座塔便是为纪念此事而修建的。塔的南边就是我夫人的故乡那揭罗喝国,那里圣迹更多。法师若是继续南行,翻过一座岭,再穿越开泊尔山口,便到了。”
玄奘大喜,合掌谢过了乌波摩格,在这个热情的说书人家中歇息了一晚后,便带上弟子圆觉和使者阿提伐摩,继续南行。
走不多久,果然找到了乌波摩格所说的那座纪念塔,由于岁月的沧桑,上面已是斑斑驳驳。玄奘站立塔前,遥想当年佛陀也曾在此处驻立,不禁百感交集,顶礼膜拜。
从滥波国再往南去二十余里,便到了著名的开泊尔山口,这里属那揭罗曷国,最窄处仅十余尺,却是大雪山地区最重要的山隘,是由中亚进入南亚次大陆的唯一通道。波斯人、希腊人、大月氏人,以及历史上的诸多征服者,都曾从这个山口出入那片神奇的次大陆。
过了开泊尔山口,渡过岭济河,便来到群山环绕的那揭罗喝国。
这个国家比滥波国大了许多,也似乎更加富裕,一路上庄稼茂盛,花果众多,民风淳朴,行来十分愉快。
同滥波国一样,那揭罗曷国也没有最高君主,不过国都之中有一位城主。
听说一位东方法师远道而来,求法取经,城主非常高兴,忙派人将玄奘请入宫中,安排供养。
“法师不远万里,西来求法,真是世所罕见,”城主兴致勃勃地说道,“像法师这样的高僧一定能解答我心中的疑问。”
“城主过奖了,”玄奘合掌道,“贫僧自己尚有疑问,又何敢为他人释疑?何况这里乃是佛地。但得与城主共参佛法,也便足慰平生矣。”
城主哈哈大笑:“法师说得极是,我国虽不是佛陀出生或得道的地方,却也有多处佛陀遗迹,大雪山以北的很多僧人都曾到过这里,法师可一一瞻仰。”
玄奘很高兴,自从翻越大雪山,渡过阿姆河,看到的“佛迹”便越来越多,那些看似普通的佛寺也因此有了灵性,使他强烈地意识到自己离佛陀越来越近了。
“多谢城主,”他恭敬合掌道,“只是玄奘初来乍到,不识路径,也不知贵国都有哪些遗迹?它们又在何处?”
城主道:“出大城往东南方向走一拘卢舍,有一座窣堵波,乃是阿育王所造。相传当年佛陀在行菩萨道之第二僧祇时,在此地遇燃灯佛,是他为燃灯佛敷鹿皮衣于地,更以自己的长发布地掩泥,让佛行过,以示敬意。燃灯佛因此当场为他授记。虽然历经劫坏,遗迹仍然存在,常有天人在那里散花供养。”
听了这话,玄奘不禁赞叹道:“布发掩泥的故事,玄奘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