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紫檀木制成的矮桌上,放置有碧玉酒注、玛瑙酒盅、小槽真珠红……样样都是难得一见的奢美器皿,但摆在冷寂这样清冷仿佛能用气质自成一派的人面前,却实在有些多余。亦可说是碍眼。
接到冷镜的密召时,冷寂并没有多吃惊,他虽然极少有出门的时候。但外头发生些什么,无论大小他都还是一清二楚的。
况且像是帝王的隐秘之事被传到平常百姓中这种大事,他更没有不知道的理儿。
冷镜想来想去,最后居然还是回过头来选了冷寂代替他。
当然这在于别人身上那是莫大的荣耀,可偏偏冷寂聪明的甚至到了有些令自己都倍感心酸的地步。
他知道,此番皇帝来特意写了密召将此事交托到他手上,并不能简单看成是他对他的信任。
当一个人面临艰难的险境。唯一能拜拖目前困境的方式有且只有一个,那便是转移所有人的视线。
大臣们因为冷镜不肯杀陆七夕而责难他,逼迫他一个天子做他不愿做的事,此乃事情之所以会发展成这样的根本原因,一场对弈里,双方各执一子,旗鼓相当,久而久之便会出于焦灼的状态,加上都是要强的人,更不可能奢望谁会愿意先做出让步,哪怕只是半步……
所以唯一可行的法子,便是凭空捏造出一个敌人来,介入其中。这个敌人必须足够强大,强大到非得另外两方联手的地步,才能扭转冷镜的局面,所以作为手握天下兵马大权的冷寂,自然而然就被冷镜选中当了活靶。
诗词会是朝廷每年最重视的项目,非天子不能主持,可今年一反往常,居然让王爷前来主持大典。在很多聪明人眼里,这并非是朝廷对诗词会越来越不重视的象征。而是即将敲响战役的警钟。
他们会接二连三的想到,今日冷寂可以代替皇上主持大典,那明日是不是就要眼睁睁看着他掠夺别人的江山?
如此一来,对于当朝天子的一时糊涂,臣子们便会不约而同的选择既往不咎,反而比往日更殷勤百倍的侍奉君主,一副随时随地都可以为皇上舍生取义的样子。
这或许就是当初冷镜执意要给冷寂这么高的官位的原因吧,就是因为知道冷寂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朝政上,且没有任何可能会与他争夺皇位,所以他才会放心将这样的高位随手扔给他。
看似是做到了兄友弟恭和表面上的一团和气,实际上冷寂知道,他一字并肩王名称的来源就在于冷镜对自身的不自信。正因为他不太相信自己能够做一个好皇帝,这才给自己留了最后的退路。
一个永远不会危及到他地位的人,更能在某些时候发挥挡箭牌的效果,还能为自己赚一点美名……这样的事说穿了残忍,若略过实质不谈的话,自然是每个人都求之不得的好事了。
显然,冷寂突然出现在皇家別苑里,对大多数人来说是个不小的惊喜,但可以从李崇斟对他的态度上看出来,李吉以及那一帮没事就和皇帝抬杠做对的,关键时刻恨不得跪地不起在帝王足下人对冷寂的态度。
他们越是忌惮冷寂,越是不能奈何得了他,冷镜就越能从眼前的事情里,轻易脱身而出。
所有人就好像是忘却了一般,都不再记得,当初冷寂才是先皇眼中的皇储人选,而冷镜却是个窃国贼的事实。
哪怕冷寂不愿意承认,但他总归还是要面对一朝天子的事实,不管是谁做皇帝都好,只要百姓还不至于为了温饱忧愁,只要没有战事频繁发生的话,谁做皇帝其实都没有多大的区别。
或许一开始当人们知晓冷镜将要登基时,会因他名不正言不顺而愤恼,日子久了之后,倘若又有人想要历史重演一回,百姓便会因为他打扰了他们的安稳生活,而将当年的恨意加倍转到重蹈覆辙的人身上。
说那恨意会加倍,并不是妄断,发生在皇家的事,虽然很多人都会感兴趣,但仅因为好奇而迸发出的情感
却难以支撑太久,更不及当事情在自己身上发生时得到的感触来的深刻,情绪深浅,只看与自身息息相关的程度,今时今日哪怕冷寂有着赫赫美名,但他若造反预备推翻冷镜的统治,也一样难逃百姓的怨声载道,谁也不会在去想起他才是真正的受害者,而那不是记忆退化造成,而是因为不在意。
有时候,尤其是顶着王爷的大名越过街市的之时,冷寂就越发能感觉到他如今的可笑。尽私岁弟。
那些朝他挥手或是行礼的人,他们或许根本不清楚自己是在崇敬着谁,是冷寂那足够写满史书三大卷的战功?还只因为他是天子的胞弟?
并未亲眼目睹他浴血奋战时惨状的人,恰恰就有可能是在其身后指责他功高盖主,其心可诛的人。
而议论总归只是议论,别看有时舆论能发挥出极大的作用,但实际上那些无事生非的人,却有可能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什么明君,什么爱民如子,什么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也只需要御林军骑在马上直直穿过几条街道,便会有数不清的人,吓得立即折服般跪倒在地。
冷寂虽然因为他兄长冷镜的过错,从未没办法在面对他时用对待亲人的表情和语气交流,但有一点是冷寂必须承认的,那便是对这个世间,反倒是一脸游戏人间般的冷镜看的更清楚些。
他知道不管是如今有些自暴自弃,只肯在危难时刻拿别人的安危来摆脱困境的他自己,还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