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更比一声急促的呼喊,被淹没在随后的死寂里,当真是鸦雀无声到令人想不起刚才听到了人声传来的地步。
连陆七夕也陷入长久停顿里,失魂落魄坐在冰冷的牢房门后。一动不动。
“喊什么,喊什么?!我这还没聋呢,都差点被你这嗓子震聋了。有事说事。真以为大理寺这等地方是你家后花园,会有一屁股的奴才等着前仆后继伺候你啊?给你几日舒坦日子过过,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再嚷嚷就将你拖出去先尝尝五十皮鞭的滋味!”
年轻些的狱卒迟迟才肯挪步露面,陆七夕闻声立刻直起身子,往外面问道:“是我唐突了,只是一大早起来这屋里陈设的桌椅摆设。就不翼而飞,此时怕是快接近午时了吧?平日里送来的饭食也稍迟了些,我只是奇怪。可是宫中出了什么变故才给耽误了?或是太后……”
“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我看你这里可是什么东西都不曾少过。看你是个有脑子的人,我也不与你说假话,凭空出现的好处,也有凭空消失的一日,你受宠于皇上却得罪了太后和皇后娘娘,可谓是得不偿失
再者凡是打算攀高枝的人就该有得之你幸失之坦然的觉悟,否则与其让你死在宫里被人胡乱将尸首埋在乱葬岗,喂了野狼野狗之类的倒不如乖乖待在大理寺牢房里等死,还能死的舒服些。”
陆七夕将冷笑隐在了侧身佯装拭泪的一瞬里,天知道这个狱卒将陆七夕想成了何种不堪的人物。
但这也恰恰说明,至少再多数人眼里,陆七夕和那些借力乘风欲扶摇直上的人,并无甚区别。
所以哪怕是皇上哪一日突然改变了主意,将先前给的厚爱全都收回,旁观者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
虽然这位年轻些的御卒和头一日入大理寺时。对陆七夕百般讨好的那位,实乃是同一人。
但即便见到前后两张截然不同的嘴脸,陆七夕也不会觉得太
难接受,甚至对于一个笃定牟利者不得好死的平民百姓来说,他能将难听的话在陆七夕处说到适可而止的份上,这已经算是好事。
年轻些的御卒走后,牢房里重新剩下陆七夕一人独处。
看来太后还没有离世,否则陆七夕现在该是在刑场,或是已经见了阎王,那照如此说来,皇上突然撤销给陆七夕的特权,唯一的可能即是宫中有人给他施加了压力。
这点不必猜测就能知道是薛天意所为,纵览皇宫上下,除了她还有谁会这么急不可耐的等着陆七夕去死呢?只怕若将陆七夕立刻处以极刑都没有办法解薛天意对陆七夕的心头之恨。
然而陆七夕能够委身于此,不受外界诸事侵扰。说起来还真要多谢冷镜的一番苦心,如今往后的路该怎么走,就要全看他如何为陆七夕设想了。他心中有几分舍不得陆七夕死的,陆七夕便会有几分的活路。
哪怕信任上一世一手将自己推向死亡的人,这种事本身就很荒唐,但深陷于此,为的是向冷镜和薛天意复仇,要的也就是这二人先行起了冲突才是良策。
近看已经显出其森冷之貌的牢房,陆七夕笑了笑,其实这里原本不就是这个样子么?一切的不同皆是因为她来到了此处,而她身上又恰好有着冷镜给予她的那么一点微弱之光。
如今空荡荡唯余下一张床的牢房才是最适合陆七夕的所在之处,皇帝纵然是真龙天子,其尊贵无可比拟的,然而到他留在陆七夕身上的半点残光,只够她换一张温床潜眠时,陆七夕便又更深刻的体会到了适可而止四个字所蕴涵的份量。
过了晌午,也无人出现,陆七夕可以肯定,今日的她终于要尝尝饿肚子的滋味了。
大抵是境遇突变已在意料之中的缘故,陆七夕自我安慰的本事也算是突飞猛进了一回,尽管腹中饥饿难耐,她仍劝说自己,说不准每个被关到这里的犯人,早在头一天就已经领教了此法,唯独她成了漏网之鱼。这样想想,她还是比较幸运的一个,至少渡过了饱餐的几日,他日若能出得去,倒也不失为陆七夕个人的奇遇经历。尽吐匠才。
为了避免出现饿的太厉害,而使不出力气的这种情况发生,陆七夕干脆想开了直接往床上一横,打算以休眠来抵抗饥饿。
虽然在没多久之后,她就已经有些受不了,可能是高估了自己抗饿的能力。
起初计划复仇时,想过自己会受无数种苦头,像是杖责、掌嘴、中毒,这种会在身体上遭罪的事;祸是被陷害、入冷宫、赶出宫,这种心理上的创伤,她能想的全都想了个遍。
但她却没有料到,锦衣玉食从不缺银子的皇宫,居然会让她饱受饿腹之苦,大概也是因为此番遭人陷害是她没能算在内的遭遇,所以不论遇到什么事,她都不能抱怨只有乖乖承受的命。
想得太多,也不知何时就因为饿的疲累而渐入了梦境。
朦胧间似听到有人轻声唤她的名字,“七夕……七夕”
她强忍着否认的冲动,慢慢转过身来却见不到一个人影,只有叫唤她姓名的生意越来越响,而所说的内容也从刚开始的名字变成了大段的话,她用力想要听清楚,那些三月柳絮哗啦一样飘落的零散内容,即便她睡得很浅,力量却仍是有限,还未能听清上句,那边就又不断传来新的内容。
稍有意识时,陆七夕如同受到谁的指引,微启朱唇缓缓念道,“是你在那里么?为什么不肯露面让我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