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都承认我这个老大,那我也不客气了,就坐了这头把交椅。”陈佳林看着这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心里盘算着想要说出来的事情。他走过来站在方桌前,郑重其事地说道:“今天把大家都叫来,主要是想和大家商量一下……”
屋里站的、坐的、蹲在椅子上的,一个个都悄然无声,聚精会神地倾听着陈佳林说话。
“我想过了,我们光靠在社会上偷扒、盗窃来谋生,只能是偷偷摸摸地混日子,肯定是没有什么好结果的。掏包来钱虽快,但风险冒得太大,当街被揍就不说了,被逮住了随时都可能被‘老派’送进去。这年头,捞这种钱其实就是向鬼借债,到时不是去劳教就是劳改,值得吗?”
“老大,不偷不抢,不哄不骗,”卢少志抽着烟,眨巴着一双小眼睛,越听越不明白了,十分不解地问道:“我们这不是要等着饿肚子吗?”
以前,这伙人都是凭借着自己的“江湖”本事,自顾自地在社会上找钱“捞世界”,过的是“今天有钱撑到饱,明日没钱挨着饿”那种没着没落的日子。为了生存,每个人都有自已的想法和解决问题的方式。此时此刻,陈佳林已明白了靠“偷扒”来度日,绝非是谋生的长远之计。但是,谁都要挣钱吃饭过日子,这同样是他们每个人要面对的现实问题。
“其实,现在捞钱的法子很多,只要肯动脑想办法,还怕挣不来钱?”陈佳林目光扫视了一下众人,缓缓地说道:“你们都有一些手下,在社会上河水不犯江水,各自找各自的钱,结果每个人的力量都很单薄,要找到大钱也不容易。我想好了,我们应当合起伙来,拧成一股绳,成立一个‘兄弟会’,互相扶助,生死与共,大家共同‘捞世界’。要干就要大干,要想法挣大钱。这样,你们也都不用再到街面上干那些小偷小摸的勾当了。”
陈佳林说着话,从桌子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周贵宁见状,赶紧凑上去,用打火机替他把烟点燃。
“现在世道变了,允许光明正大地做生意。报纸上不是说吗,可以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那么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富起来?如果我们齐心合力地去做生意,那赚钱怕也不是太难的事吧?”陈佳林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尽量地解释清楚自己的想法,说道:“近来,许多‘老江湖’(注:指那些年近三十岁的老扒手)大都洗手不干了,他们去摆摊倒卖广州服装、走私手表什么的,一个个都正儿八经地赚钱了。我了解过,那些生意一个月下来总能挣个三、五百块,收入可是相当可观呀!”
“对呀,据我说知,”周贵宁摘下鼻梁上的蛤蟆镜,拿在手里晃悠着,补充说道:“现在就是专卖这种年轻人都喜欢戴的墨镜都很来钱,听说卖一副,就能挣上个五、六块钱。”
“做生意需要有大本钱,”邓有恩在旁边插上一句,问道:“可是我们哪来的本钱呀?”
“是呀,是呀。”众人都跟着附和,而后便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都先别吵了,”王国亮站起来示意大伙儿静下来,说道:“咱们先听老大把话说完,再议论不迟呀。”
“‘老江湖’们做生意,都是单个出来自已干,我们不那么做,我们合起伙来一起干。你们谁手下没有十个、八个小兄弟的?争地盘抢生意,要打要杀,谁还能比我们更厉害呢?只要我们大伙肯齐心协力,同舟共济一块干,这就是最大的本钱。”陈佳林见众人又都安静了下来,继续说道:“我师傅以前对我说过这么一句话,叫做‘自古英雄出少年’。没有本钱跟那些有本钱的人先借着,不懂做生意就跟那些懂做生意的人学着,谁敢挡我们的道儿,谁敢不买我们的帐?谁敢不让我们发财?啊!”
“对呀,对呀,”众人都被煽动得兴奋了起来,赞同地说道:“老大说的是这个理。”
“记得吗,‘大东瓜’上次夜里带人去撬了一家百货商店,偷到了不少空白录音带,后来我们不是在平等街都出手了吗,那次就赚了不少。”陈佳林举着例子,用事实说话,尽力地拓宽大家想法挣钱的思路,说道:“现在平等街一带的生意是越来越旺了,喜欢购买邓丽君歌带的人也很多。既然这是很赚钱的生意,我们就可以先从这入手,大家看这样如何?”
“哎,是个好主意。”
“老大说的实在,我们听您的。”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当前社会上各种可赚钱的生意路数。盘算着如何去做哪些来钱快而又省力气的买卖。一股社会角落的黑势力团伙正在这里策划和寻找着时机挥刀杀出一条血路,准备迎面闯入这个正处在社会剧烈变革的汹涌时代。
“好,如果大家都愿意加入‘兄弟会’,”陈佳林拿着酒瓶子倒出了一大碗酒摆在桌面上,然后拿起一把锋利的刀划破自己右手中指,举着手将血滴在碗里,环顾了一下众人,郑重其事地说道:“那好,现在就‘滴血盟誓’。”
众人皆肃然站立起来,一个个上前划破手指滴血入酒碗,共同分喝了这碗血酒。这伙“街边仔”被社会上的人们看成是残渣,然而现在他们一个个却磨拳擦掌,雄心勃勃,跃跃欲试。为争取自己的生存权力,要大干一场,实现他们在社会上站稳脚跟、出人头地的目标。
翌日,清晨。
东边的太阳缓缓升了起来。当阳光普照在大地上时,让人们感觉到了南方初春季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