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何秋霖的后脑勺响起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当他转身发现站在面前的妻子时,简直羞愧得无地自容,恨不得地上有条裂开的缝隙让他钻了进去。
“我、我,我……”何秋霖吱吱唔唔地半晌答不上来,语无论次,结结巴巴,不敢正视妻子,最终只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低着头喃喃道:“那个,我我也下岗了……”
“我问你在这干什么?”
“我……没干什么呀。”
“想瞒着我,是不是?”卢美珍五味杂陈,心中酸楚,眼圈也红了,再也控制不住那恼火冲动的情绪,歇斯底里地叫嚷道:“人要活得大气,要输得起!你懂吗?不就是下岗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可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我,我是……不想让你担心……你也不容易。”
“你傻不傻呀。还想瞒我多久?我们还是不是夫妻呀?”
“老婆,我,我……”
“就算你下岗了,可家里不是还有我那份收入吗?”卢美珍的泪水夺眶而出,从脸颊上滑落湿透衣襟,可心里却奔腾着一股深情不舍的溪流,泣不成声地追问道:“你应当信任我呀,生活就是再难再苦,我们都走过来了,难道就不能一起面对吗?”
“是。是我不好。”何秋霖深知妻子的一番好心肠,伸手替她擦去脸上的泪痕,轻轻地把她搂抱在怀,惭愧地说道:“我错了,我给你赔不是。原谅我,我的确不该向你隐瞒这些事。”
何秋霖那辆摩托车前,这时经过一对热恋中的年轻男女,低语嘻笑,相拥而行,把爱情的甜蜜和幸福全都写在脸上了。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卢美珍还没等把话都说明白了,便伸手拽着丈夫的一只胳膊,坚定地说道:“走,我们回家!”
当何秋霖和卢美珍夫妻准备离开时,打击黑“摩的”联合执法队的数名人员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挥手挡住何秋霖摩托车的去路。
“停下,请配合一下,出示你的证件。”一名身穿公路管理制服的执法人员面对何秋霖而站,口气严厉地责问道:“你不知道吗,摩托车一街兜客是非法行为,我们是要处理的。”
“非法行为?没有呀!”何秋霖差点被吓出一身冷汗,但马上就清醒过来,指着车后座上的妻子,理直气壮地反问道:“我搭我爱人回家,这也算犯法吗?”
数名联合执法队队员相互看了一眼,竟将何秋霖和卢美珍加以分开询问。十几分钟后,他们因拿不到确凿的证据,只好向何秋霖和卢美珍夫妇表示歉意后而放行了。
当晚,卢美珍下厨做了一桌好饭菜。
“老爸,快来开饭喽,今晚有很多好菜哟。”何天乐一屁股坐到饭桌旁的座椅上,急不可待地用手偷夹了一块鸡肉,将它放进嘴里咀嚼着,异常高兴地问道:“妈,今天是什么节日呀?”
“傻儿子,今天是爸爸和妈妈结婚十二周年记念日,”卢美珍拿出一瓶红酒,先给何秋霖倒上一杯,然后又给自己倒上半杯,温柔而体贴地说道:“来吧,秋霖,我陪你喝一点。”
“妈,我也要喝一点。”何天乐把一只空杯子举了过来。
“好,给你倒上一点点。”
饭桌上,一家人碰杯同饮,欢声笑语,醇厚甜美的酒香飘满了这三口之家。何秋霖望着妻子和儿子,不禁想起了歌德的诗句:有爱,便有一切!他轻轻地把酒杯端起,心一种有家有爱的抚慰和温馨,犹如排山倒海似地拍击着自己的心扉……
常言道:人过四十天过午。何秋霖人到中年,最近才有时间静下心来仔细思索人生,不免思绪万千,仿佛一下子对世间的许多事情皆有领悟,也颇多感触。四十以后才真正明白:“人生苦短”,决不是一句空泛之话。一个人活在世界上,不能书写精彩的华章,也应该谱出跌宕的音符,而在困难面前万念俱灰则是人生的悲剧。所以,既要有平和淡然去面对一切的良好心态,也要有振作起来去重新塑造自我的强大力量。该想的就想,该做的就做。他虽已不再去街边“兜客”了,但仍琢磨着找个力所能及的工作去做。只靠老婆一个人工作来支撑这个家,那绝对不是他男人大丈夫的性格。
一天下午,何秋霖骑摩托车送儿子来到市少年宫门口。等他看着儿子走进书画班的教室后,正转身准备往回走晨,却意外地与一位熟人龚大姐不期而遇。她可比何秋霖略大几岁,慈眉善目,身材肥胖,衣着光鲜。两人因为以前相识,便站在原地随意闲聊了起来。
“你送儿子来上书画班?我是送女儿来上舞蹈班的。”龚大姐知道何秋霖是在外贸局下属公司上班的,便随口问道:“你们公司的效益还不错吧?”
“这就甭提了,我都下岗了。”何秋霖并不相瞒地如实告之。
“真的这样吗?那你以后打算做什么呢?”
“目前没什么打算,还不知道干什么好呢。”
“是这样啊,”龚大姐将何秋霖打量了一番,心里便有了某种想法,笑着试探地问道:“我看你在家闲呆着,还不如来跟我一块做保险呢。这一行做得好的话,收入还不错。怎么样?”
那时候,中国保险行业刚起步不久,整装待发,方兴未艾。
“做保险?我对这不太懂。”何秋霖对保险行业知之甚少,本能地摇了摇头。
“不懂不要紧的。其实很简单,就是介绍别人买保险呀!”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