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的额头感到一阵清冷,随即她醒了过来。这股冷劲坚硬而充斥着咸苦的气息,这让她很清楚自己是在海边。过多的酒精几乎麻醉了她,她记不起之前发生的事,只是想得起来自己忘记不了的“爱丽丝”的名字,以及睡着前看见的那双眼睛。
那双异色的眼睛,是在哪里见过呢?晶莹透彻,仿佛水晶。她其实知道那是谁,只是不愿意想起那个地方罢了。她试图玩个小把戏,让自己混沌不清逻辑混乱的大脑稍稍清醒一些。
海风又吹了过来,爱丽丝额前被汗水沾湿的头发紧紧贴在额上,这让她很难受。她感到那大概会遮住自己的眼睛,让它变成风磨上沾着的发霉麦子,只闻得到陈旧的味道。
她又想起了那双眼睛。
若是想忘记掉一件事情,一般做法就是不断尝试主动去忘掉,但可惜的是,这其实是最糟糕的办法。要想真正忘记,只有当这件事不再成为一件事的时候。当你能平淡,或者说是冷若冰霜的去看待原先自己为之痛苦或是幸福的事,并生不出任何感情,这才是真正的忘记。反而越试图去忘记,每一个细节就记得越发清楚。
爱丽丝现在,甚至能想起那双眼睛周围的睫毛。
她深陷泥淖,却怎么都挣脱不开。
“呼——”
海风的声音更大了,但是其中夹杂着的奇怪声音却让爱丽丝的注意力分散了。本应该是单纯而枯燥的海风中,却混入了猎猎作响的声音。
她抬起头,然后就怔住了。
她现在靠在一处山崖上的石壁上,面对着的,是在夜里闪着荧光的海。那海不似暴风雨时哭号的夜猫,也不似烈日下灼人的翅膀,现在的海,温润如玉,冷凄似梦。
山崖的边上,站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少女,穿着一身长长的波西米亚白长裙,头上戴着一顶素雅的白色帽子,腰间缠着一只精致的鹅黄色腰带,一头金白色的长发像星河一样自脑后披下,黄色披肩一样披在她的肩上。而怪异的是,她的腰间别着一把很长的剑,剑身甚至碰到了地面。她的长裙在夜晚的海风中像风磨下的湛蓝小河里溺死的天鹅,微微抽搐着折断的翅膀,以及掉落在上面的泛着霉味麦子。
爱丽丝的眼睛被这身长裙吸引住了,她感觉自己回到了那个水晶之城的自己短暂的房间里迷迷糊糊的早晨。她呆呆的坐在鹅黄色绒毛被上,柔软的绒毛散发着淡淡的少女清香,床前淡黄色的窗帘被晨风推醒,微微抖动着打哈欠,窗棂上粘着一只扇动翅膀的蓝色蝴蝶,窗外放着一盆龙舌兰,冠蓝色的樫鸟站在上面,眯着眼睛看爱丽丝。门外隐隐约约听得到呼喊着爱丽丝名字的声音。
星光像倾倒瓶子里的水,溪流一样坠进这片黑沉沉的大海,这让海有了些温度:过犹不及的海浪里,有了些许发光的火焰,像是点着的白兰地,散发着沉醉而浑厚的气味,黑漆漆的鱼虾变成了黑葡萄上的露珠,似金似白,让爱丽丝有些莫名的熟悉。
爱丽丝侧过脑袋看她的脸。她的双颊不似常人那样健康的绯红,也不似病人那般发白,而是有一点淡淡的鹅黄色,仿佛一点奶酪粘在上面;她的鼻尖月牙一般翘起,樱桃色的嘴唇微微闭着,金白色的眼睛微微睁开,一动不动的看着面前的海洋。
她的眼睛,像极了海浪里那些坠下的星星,仿佛褪色的月亮,洋溢着远古而陈旧的寂静。寂静的眼睛很有些年纪,经年累月的仰视着遥不可及的月亮,同月亮一起褪色,一起剥落。
爱丽丝感觉自己仿佛是多余的。寂静的星海之夜,仿佛一切都是多余的。极远处稀稀落落的呼喊声,尖叫声,笑声,犬吠声,一切的声音,一切存在的生物,似乎都不应该污染极静的夜;又或者,一切的声音,一切存在的生物,坐着的自己,面前的星海,都不应该存在,只有山崖上那个白色灵魂才能留下。
是的,白色灵魂。那个人气息温润却突兀与孤独,同任何事物在一起都显突兀,仿佛她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只能存一。她站在你面前,但是却感受不到,只有奇怪的违和感让你注意到她。
爱丽丝微微仰着头,凝视着她眼前的人。后者却似乎毫不在意,白金色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星沉的海洋,流露出极其复杂的感情。
时间倒退到半个小时之前。
geedy城里,两个黑影正在飞速的奔跑着。她们几乎是慌不择路的乱跑,仿佛后面有恐怖的恶魔追着她们似的。
“呼、呼、呼——伞,我们到哪个城了?”
“geedy,玲。”其中一个黑影喘着粗气,举起一双异色的瞳孔看了看远处的城门,“星大人在poud,我们快到了!”
“居然被星大人说中了——玲,这难道是什么事情的预兆吗?”
两个人跑到了洒满淡黄色月光的街道上,露出了面容。
两个都是女孩子,一个有着双色的瞳孔,另一个则长着灰色的鼠耳,便是许久不见的多多良小伞和娜兹玲了。
面对好友的问题,娜兹玲微微皱眉,把差点说出的话在喉咙里转了个弯。
“没什么,只是星大人吩咐过要亲自报告罢了。”
“真的是这样吗?”
小伞狐疑的看了一眼玲,她明显听出了玲的敷衍,但是她又明白恐怕这是玲为她着想,也就不再追问了。不过,看玲的表情,似乎非常紧张,拼了命似的朝前跑。
“没事。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