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纷扬扬的下了三天,却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雪像是一条冷漠的白绫,将整个世界都勒得喘不过气来。
从屋子里的窗子看去,远远的可以看到前些日子火山爆发的骏河国高山,那被人们称为不死之山的高山也被雪覆盖得严严实实,好似死去了一般。
辉夜姬丝毫不在意外界的变化,她只觉得越来越冷,好像那梦中的雪,冷漠到了现实一般。
她紧紧的抱着优昙华,整天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优昙华好似也回忆起了上次下雪被冻伤的痛苦记忆,缩在辉夜姬的怀里瑟瑟发抖。
那雪丝毫没有融化的意思,而是越积越厚,像是沉重的噩梦压在身上,不停的枯萎,而又不死。
优昙华好似不停的在做恶梦,身体愈发颤抖得厉害,身体也愈发冰冷。
“到极限了呢。”
爱丽丝在一旁微笑道。
“简直就像,平安京里的老公公和老婆婆一样。”
“你说什么?”
辉夜姬心里一颤,转过头来看着爱丽丝。
“我说,就像那对在竹子里找到一个小孩的老夫妇一样,快到极限了呢。”
“你给我说清楚!”
辉夜姬一字一顿的喊道。
“自从辉夜姬回到月都之后,老夫妇一病不起。御帝给他们找来大夫,赐给他们药,但是他们不肯接受。他们说‘辉夜姬离开了,我们为什么还要爱惜这命呢,还未谁活在世间呢’。”
“他们的病一天天愈发的重,早已非药石可救。估计,在这场雪里,就是他们的极限了吧。”
“此乃,生之罪。”
爱丽丝看着失魂落魄的辉夜姬,微笑着说道。
辉夜姬紧握着拳头,心里翻涌不停。
“至少,至少要在他们去世之前见一面,至少……哪怕是被月都抓住也好……”
“好啊,这就走吧,竹子。”
爱丽丝一点阻止的意思都没有,反而推开了门,四散的雪花随着刺骨的寒风立即灌进屋子里,空气都好似被冻僵了一般。
“你,不阻止我吗?”
辉夜姬看着爱丽丝,面前这个人的想法让她看不透。
“走吧。”
爱丽丝不答,而是带起了路。辉夜姬紧紧跟在她身后,两人朝着平安京走去。
“我们得快点,失礼了。”
爱丽丝抱起辉夜姬,魔力一震,两个人飞了起来。
飘扬的大雪从两人身边擦身而过,好似一只白色的鬼手在身后疯狂的追逐着二人。
风在耳边刮成可怖的尖叫,好似被活埋之人死前的不甘,而爱丽丝只是微笑,她的微笑里充斥着可悲的嫉妒。
正当二人在风雪中高速飞行的时候,一只青色的飞鸟向着爱丽丝飞来,她一把抓住飞鸟,一张字条落到手里,那青鸟立即消失了。
爱丽丝看了一眼手里的字条,立即调转了方向。
“看来我们走错了,这边。”
辉夜姬的眼前全是尖叫着撕裂的白色面具,那些面具从她们身边落下,碎成一块块蠕动的肉块。耳中也全是面具们不甘的尖叫,她什么都听不到也什么都看不到。
不知道飞行了多久,辉夜姬觉得眼前的白色大雪似乎消散了一些,她能隐隐约约看见周围的世界。
那世界变得越来越熟悉,越来越清晰。
熟悉的田野,熟悉的阡陌,这里正是她长大的乡下。
不用爱丽丝带路,她非常熟悉的跨过田野,走过小桥。
只是那被冻起来的河水没有发出欢快的“哗哗”声,让她很不舒服。
简直,就像拒绝着她回到这里一样。
转过山路,熟悉的木屋呈现在眼前。这里依然保持着在上一场大雪里被埋葬的样子,和辉夜姬梦中的一模一样。
唯一有点不同的,就是倾倒的房屋面前,有两座墓碑。
“我去周围转转,一会回来。”
爱丽丝淡淡的说了一句,便离开了,只剩下辉夜姬一个人站在变得更大的风雪里。
辉夜姬慢慢的走上前去,伸手触摸冰凉的墓碑,墓碑上的名字让她只觉得刺眼。
风雪变得更大,好似要吞噬掉世间一切似的。
不知多久之后,缓缓的脚步声传来。
爱丽丝回来了,她的走路姿势稍微有点怪异。
“啧,雪太大了,不小心摔了一跤。”
她撇撇嘴,走到好似一尊雕塑的辉夜姬旁边。
“我在那边,看到了田丸一家的墓碑。最后,他们还是选择了回到这里。”
“优昙华也死了。”
辉夜姬淡漠的声音传来,好似被冻僵在夜空的悲鸣。
“是啊,它本该在上次大雪里就冻死了,我拜托鬼族用秘法吊住了性命,八意永琳也用药让它坚持了一段时间,不过,它的性命也撑不到一个月。”
“活到了现在,是它用自己的意志陪着你呢,竹子。”
“为什么到了现在才告诉我他们的事情?”
辉夜姬指着两座冰凉的墓碑,冷漠的说道。
“深感抱歉。”
爱丽丝微微摇头,说道。
“我知道的。”
辉夜姬的面颊上,滑下一滴眼泪。那一滴眼泪分外沉重,好似蕴含着一个降生与竹林里而在此地死去的灵魂。
这滴眼泪还没落到地上,就被寒风冻成了冰块,随即碎裂成星星点点的星光。
已经很久没有变化的辉夜姬突然长大了几分,气质也完全变了一个人。
她漆黑的双眼,如同湮没在月之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