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世重的指尖,轻轻拂过她脚底板的疤,在疤痕的旁边,有一颗小小的红痣。他出神的望着那颗痣,找了很久也找不到的红痣,原来一直在身边。
“你看够没有。”上官靖羽终于抽回了脚,快速的穿上鞋袜,但凡年世重的手碰过的东西,她都觉得脏。
见她如此神色,年世重轻叹一声,头一回叫她“阿靖”,便也是这一声阿靖,让上官靖羽骇然蹙眉。
“我跟你还没熟到这种程度,你别这样叫我,我会汗颜。”上官靖羽冷嘲热讽,待穿好鞋袜,这才道,“你有话就说,别装神弄鬼。”
年世重道,“我在你的心里,当真如此不堪吗?”
上官靖羽蹙眉,“你自己是什么样人,还用得着问别人吗?”
闻言,年世重苦笑着点了头,“是啊,还用得着问别人吗?”语罢,他起身,不紧不慢的坐在上官靖羽身边,“阿靖,如果我说——我欠你一条命,你会怎样?”
“不怎样。”上官靖羽回答得干脆。
杀了年世重?
不可能。
他如今是护国将军,就算她想杀了他,但王法条条,丞相府可担不起这个罪名。
让她想暮雨一样百般讨好,像文武百官那样趋之若鹜?
不可能。
士可杀不可辱。
犹记得那一年,她带着面纱,他带着面具,当时他还只是个副将,位份不高。他被人追杀,她恰好路过,让底下人救了他,却双双陷入密林中。
他教她用标记走出林子,她为了救他,中了猎人的陷阱,掉下野猪坑,他虽然及时拽住了她,可她的脚还是被底下的木桩子扎得鲜血淋漓。
所以他说,他欠了她一命。
许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从那以后,他官运亨通。从副将做到了将军,再到了现在的护国将军。有太子在背后的帮衬,他借助着太子急于想掌控兵权的心思,走到了今日的地步。
可她始终是他心里的一个结。
十三岁的上官靖羽,已然是亭亭玉立,纵然轻纱遮面,依旧芳华不可挡。
可惜,他终归与她只有一面之缘,从此再也没有见过。
而自从上官靖羽的脚受过伤,上官凤便再也不许她轻易离开东都。这也是上官靖羽唯一一次离开东都,也是唯一一次与年世重的机缘。
年世重不断的找寻,但凡有姿色,脚底有疤有痣的,都纳入府中为妾。
这些年,将军府的后院,早已美人无数。
但他依旧还在找女人。
其实他一直想找的,只是她。
可惜……她是上官家的嫡女,不是他所能沾染的普通女子。
“你真的不记得了?”年世重问。
上官靖羽挑眉看他,“你要么杀了我,要么放我走,是你选还是我选?”
年世重苦笑两声,继而一声轻叹,“留下吧,别走了,这里挺好的。”
“你要留下我?”上官靖羽嗖的站起身来,“我可不是那么好留下的。我爹是丞相,他不会放过你。而二皇子那头,也不会饶了你。”
“你是不是还想说,三皇子也不会饶了我?”年世重淡若清风的扭头看她,眼底透着几分冷冽,“阿靖,我并无恶意,只想留着你在此多住几日。这不是东都,你爹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你。”
不是东都?
上官靖羽深吸一口气,“年世重,你太卑鄙。”
“是啊,我是卑鄙,否则我如何能做到今日的荣耀地位?”年世重环顾四周,“如今我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不会再有人追杀我,也不会有人敢随意动我。人人都看我的脸色,都听命于我,这有什么不好?”
“可是你难道没听过吗?凡事太过,终有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上官靖羽冷然,“所有人忌惮的只是皇上,而不是你。”
“是,我是狐假虎威,可那又怎样?眼前的事才是最真实的,就好比如今你就在我的手里,可你没有任何办法!”年世重步步逼近。
上官靖羽步步后退,“年世重,你别过来。”
她伸手往自己的袖子里去掏短刃,却无意之中摸到了一样东西。那是——庄主令!没错,是御羽山庄的庄主令!
“年世重,你不怕皇上,不怕我爹,那你怕不怕御羽山庄?”皇权奈何不了他,丞相也奈何不了他,那么江湖人士呢?御羽山庄富可敌国,底下笼络了多少江湖人士,谁都不知道。
可人人都知道的是,江湖人最不好惹。
有时候,连朝廷都忌惮三分。
因为江湖人不怕死,独来独往,而且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一旦要做,必定蜂拥而至,生死不论。
就是这股子视死如归的性子,直教朝廷中人,也不敢轻易招惹。
年世重顿住脚步,不敢置信的望着她,“你说什么?”
上官靖羽手握庄主令,慢慢的将手伸到他跟前,“你看清楚了,这是御羽山庄的庄主令。如今整个御羽山庄都听命与我,你若敢靠近,我必要你死无全尸。”
“哼,你觉得,我会信吗?”一个女子,想要撑起整个御羽山庄,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何况她还是相府之女,想要去做江湖人,想要做买卖,只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若上官凤真的有这样的本事,恐怕早就不是今日的地位。
“你不信?”上官靖羽冷厉高喝,“御羽山庄庄主令在此,众人听令!”
音落,年世重一惊,面色瞬时剧变。
屋顶上忽然破开十数个大洞,十多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