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张符纸已经并排浮在了面前。

他一向规规矩矩,温吞得简直有些憨厚了。

此时画起符来也一样,他借身后胡易的手在指尖划了一道深口,淋漓的血便从他倒悬的指尖滴成了一串,落在他另一只手里端着的朱砂中。

他执掌广和千年,压住手下一干凶兵利器,倒不是武力上比龙牙、洪茗他们出挑,而是靠的这一身厚实的功德。

这恰好中和了那些凶兵利器的凶煞血光之气。

此时,那些功德也同样从他身体中涌了出来,和他的人一样,带着温厚的光,朱砂混为一体。

他抽了一支看上并不起眼的狼毫,饱蘸了一笔血朱砂,落在了第一张符纸之上……

终年积雪不化的云杜山巅,李道长和沈鹤同时飞身而起,一个拍出符纸,甩出朱砂,另一个长剑一划,以剑代笔,剑尖当空划过,一滴不落地接过和了血的朱砂,带着一身功德印,在符纸上画了一起来。

那符文极其繁复,却一笔也不能断,何时重顿何时提转一处也不能出差错,必须一气呵成。

画符这件事对云杜山门下的人来说,再娴熟不过。

更何况李道长和沈鹤在云杜山一众人之中又是佼佼者,更是精通此道。

两人如同两片流云,配合得极为默契,金色的功德印将他们圈绕在其中,几乎晃花了人的双眼……

而瞿山顶上,齐辰还未抬笔,就被龙牙一刀柄撞在手腕上,撞得他手指一松,那支笔便落在了龙牙手里。

“我说过了,这回我来——”龙牙冷哼一声,抢过笔的同时还不忘瞪了齐辰一眼,而后抬手甩出一张符纸,整个人化作一道金色的刀光,裹挟着那只笔尖沾了血朱砂,带着莹莹火光的笔,落在符纸上。

齐辰奈何不了他,只得抬手握住那只裹着龙牙刀光的笔,在符纸上挥毫起来。

两个人的意识都融在了每一笔中。

齐辰甚至分不清哪一画是他在主导,哪一画是龙牙刀光在主导……

可笔尖却丝毫不见乱,一笔一划,行云流水,龙飞凤舞,半点儿犹豫也没有。

繁复的符文早已印刻在他们脑中,此时画起来自然也不费功夫。

片刻之后,四方同时停笔,一掌将第一张符纸拍出!

流动着血色红光,承载着万千功德的符纸同时落地。

只听四方地面一阵隆动,犹如一条巨龙在地底翻滚,天际风云翻涌,电光乍现。

万灵寺前,沉寂了不知多少年,落了厚厚一层灰的古钟突然在风中颤抖起来,带着隐隐的嗡鸣声,那声音似乎有着某种力量,一圈一圈晕散出去,颤动了好一会儿后,在第一道惊雷劈下的瞬间,古钟突然“当——”的响了一声,深沉厚重,就像是担了万千生灵在身一样。

古钟声循着它固有的频率,沉缓地响着,一声一声,震慑人心。

那声音从山上传至山下,传遍江市,越传越远。

南海的浪,在钟声响起的瞬间,翻搅而起,滚滚滔天。

水龙几乎要窜入云间去。

在滚滚而来的惊雷声中,云杜山掌门长剑一甩,难得正经的面容显得极为冷肃,他朝悬崖深渊望了一样,朝身后众弟子一招手,道:“开山门!”

千百年来,云杜山常年紧闭,非大事不开山门。

随着李道长一声喝,重弟子在落云台上迅速结阵,掌门大长老居于八卦阵中两眼处,抬掌一拍。

只听高耸入云的云杜山间一声巨石轰响。

百年未开的山门再次缓缓洞开,一方巍峨门楣在云雾白雪间若隐若现,如同仙迹。

“听到了么?”齐辰由南至北望了一眼,头也不回地冲龙牙道。

龙牙在第一张符成之后,在一片刀光中落至齐辰身边,也跟着扫了一遍天际,道:“听见了,都开始动真格了啊——就你这风云埙还闷声不响。”

齐辰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古楼,道:“还没到时候。”

四方第一道符落下的刹那,混乱了一天的世间陡然一静。

所有被怨憎妒恶等阴暗面操纵了一天的人只觉得脑内一阵嗡嗡作响,就像是有人抬手给了他们一闷棍,敲得他们措手不及,那一瞬间,脑中只有一片空白,什么都被敲没了,甚至连痛都感觉不到。

可这种诡异的寂静只持续了几秒,紧接着,一股钻心的痛感从骨头缝里滋生出来,直直钻进他们的脑中,钻进心脏深处。

就像是有人拽着他们的两手,将他们活活撕扯成了两半似的。

痛得钻心。

他们忍不住倒在地上蜷缩起来,按着太阳穴,揪着心口,想捉住那一份难以承受的痛意,将它们拉扯开,丢出去。

可那种疼痛却如同跗骨之蛆一般,刮都刮不干净。

到处都是被疼痛折磨得意识不清的人。

他们看不见很多东西,只觉得这种钻心剜骨的痛来得突然且莫名,一点儿征兆也没有。

可如果他们能看见,他们就会发现,笼罩在他们身上,依附在他们生魂之上的黑气此时正在剧烈挣扎着。

就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正在将那黑气从人身上剥离。

只是那只手的力道还不够……

黑气被生生扯开了一些,却并没有真正被剥离。

可仅仅是这样,就近乎要了普通人半条性命。

天际,荧惑星忽地闪烁了一下。

站在瞿山崖边的齐辰抬手,万千星火便从荧惑星的方向流泻下来,如同一条长长的光河。

那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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