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县不大,策马狂奔的话,半日不到就能跑隔壁万年县去,但这是救灾,救灾的队伍每到一个村落,就要停留一两日,安民放粮治病,外加传播陛下恩德都需要时间,半个月下来也没走出多远。萧淑慎整天坐在马车里憋得发闷,就要骑马。
萧**辈子也骑过马,但那都是旅游景点的老马,根本不会跑,坐在上面照两张照片就下来。现在骑着真正可以上战场打仗的马,感觉是完全不同的,就两个字:受罪。
其实马根本没快跑,也就是小碎步迈着,滴滴答答的走,萧庭却觉得五脏六肺都要吐出来了,两条大腿内侧更是磨掉了一层皮,火辣辣的疼,在马背上坐的时间稍微长点,连胯下的小定定的感觉发麻。
唯一能让他坚持坐在马上的原因,是萧淑慎喜欢骑马。
萧猎户去世之后,萧淑慎的情绪一直很低迷,也有笑的时候,但更多的时候是一言不发,有一次萧庭半夜睡醒,看见小丫头一个人抱着膝盖坐在田埂上哭。当时萧庭除了心疼,心里还有点不痛快,毕竟不是血亲啊,还是拿自己当外人了,宁可一个人哭,都不来和自己倾诉。
告诉萧淑慎,以后有心事就直接告诉哥哥,哥给你做主。不料小丫头支支吾吾了半天,就是不说话,萧庭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一再追问之下,小丫头才低着头,怯生生的说:“兄长白天忙着救人,已经够累了,奴家不敢打扰兄长,怕惹的兄长烦,不要奴家了。”
萧庭沉默了,摸着萧淑慎的头没有再说什么。但从那天之后,萧庭每天不管再忙,都一定会陪萧淑慎聊聊天,说说故事什么的。发现萧淑慎喜欢骑马,骑马的时候会笑,萧庭又不放心萧淑慎一个人骑,只能和她共乘一骑,小丫头坐在前面,萧庭在后面搂着她牵着缰绳。
其实要说到骑术,队伍里的每个人包括七十多岁的孙思邈在内,都比萧庭强,但萧淑慎却只肯和萧庭一起骑马。穿越和地震让萧庭和萧淑慎失去了亲人,但又让他们重新找到了一个家。
救灾的队伍走走停停,沿着灞河一路而上,灞河两岸,昔日的折柳已然风采不再,柳树倒了大半,看不见离愁,只觉得死气沉沉。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这些柳树到明年还能再活过来,可是那些地震中死的人呢?”萧庭有点感慨,但没当着萧淑慎的面说,伤风感月的事大人偶尔做做也就算了,没必要让孩子跟着难受。下马到河岸上,折了两段翠绿的柳条,编成一个花环,给萧淑慎戴在头上。
可怜见的,小丫头长到这么大连一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拿萧庭给她的柳条花冠,高兴的和过年似得,一张小脸上尽是甜甜的笑,比花冠还要灿烂。
小丫头开心,萧庭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了。女人天生就是爱花爱首饰的,男人天生就是要赚钱给女人买花买首饰戴的,这就是天道。
又是几日过去,救灾的队伍沿着灞水一路而北。
越是远离长安城,灾情越是严重,最近的一个村子里,几乎死了整整一半的人,剩下的也是个个带伤。望着越来越浑浊的灞河水,整个队伍的气氛又重新变得凝重起来,裴行俭也不得不暂时把参军放在脑后,心思重新拉回到赈灾上。
“按照修齐的说法,这地震像是朝水里投了一块石子,震动像是水波朝四面发散,越是接近震心,震动越大,咱们一路上走过来的见闻,印证了修齐所言不假。这样看来,前面的蓝田村应该就是遭灾最严重的地方。”孙思邈坐在大车上,指着前方的一个山坳,面露忧色。
山坳中是长安县最边缘的一个村落,叫做蓝田村,根据推算,很可能就是震中心。
车队缓缓地向蓝田村方向前行,渐渐的,空气中飘过来一股不算很浓,但令人作呕的腐臭味。萧庭扭头一看,只见孙思邈和裴行俭也皱起了眉头,显然也闻到了这股不详的气息。
萧庭和裴行俭孙思邈三人相互看了看,都发现了对方眼中那股不加掩饰的担忧,空气里的那股子味道绝不是什么好的预兆,现在连蓝田村的影子都没瞧见,就能味道这么重的腐臭味,村里的情况已然可想而知。
救灾的队伍放慢了速度,缓缓前行,越靠近蓝田村,空气中腐臭的味道就越来越重。不多时,队伍终于来到山坡上,居高临下的看清了山坳里的小村。
村庄不大,房子几乎全倒塌,从山坡上望下去,视线一览无余。在村口的位置,安置着几排尸体,摆放的还算整齐,但早经腐烂的不成样子,一群乌鸦在半空中盘旋,发出报丧一样的呱呱呱怪叫,不时的有乌鸦俯冲而下,落在地面上去啄食人的尸体。
废墟里零零散散的躺着一些人,形容枯槁如同僵尸,看着好像已经死了,但每次有乌鸦落下要去啃噬尸体,就会有人挣扎着爬起来,踉踉跄跄的去驱赶乌鸦。可是那些乌鸦似乎并不怎么怕人,反而扑棱着翅膀绕着来驱赶它们的人乱飞。
“俺滴个亲娘咧,这是闹疫病了吧!”熊二瞪着眼睛,说出了所有人心里一直在想的话。
萧庭翻身下马,把萧淑慎也报下马。萧淑慎似乎知道了萧庭接下来要说什么,低着头拽着萧庭的衣角不肯松手。
萧庭望着她,一字一句道:“丫头你听好,哥不骗你,前面那个村子很危险,死了很多人,哥就剩你一个亲人了,不想让你看见那种恶心的场面,更不想你染上病!我让熊二带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