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在生师兄的气?做人不能太小气哦,师兄也是为了你好。”南宫墨小心翼翼地道,被伤了自尊的男人你伤不起。卫世子一向冷傲,头一次却栽在了一个武功不如自己的人手里,不高兴是肯定的。
“没有生气。”卫君陌低头喝茶,淡淡道。
“真没有?那陪我去找师兄?”
“自己去,我没空。”卫君陌道。
南宫墨眼眸一转,笑眯眯道:“这样啊,那好吧…我跟师兄很久没见面了。这几天就先不回去了,你自己记得吃药啊。”说完,当真是头也不回满脸愉悦地往外走去。
见师兄需要那么高兴么?
望着她的背影卫世子眼底闪过一丝不虞。
“等等。”
“怎样?”南宫墨回头笑道。
“我陪你去。”放下茶杯,卫君陌站起身来淡淡道。
弦歌公子此时又在什么地方?弦歌公子自然会在一个很不一样的地方——春风阁。
春风阁是瑾州最大的青楼,楼中有瑾州第一名妓流云坐镇,自然是无数富家子弟,才子名士,江湖俊杰慕名之处。刚刚月华初上,春风阁中就是一片灯火酒绿,莺歌燕舞。喧闹的大堂二楼上,弦歌公子一声白衣,手中握着一个酒杯慵懒地靠着椅子,望着楼下翩然起舞的舞姬眼眸清澈,却总让人觉得带着几分缠绵温柔。
世人很难将弦歌公子归类到哪一类人中。他行走江湖,但是却与江湖中人既然相反,无论到哪儿衣食住行无不精细考究,不容半点委屈。他悬壶济世,但是救的人却十分随意。心情好臭名昭著的大魔头他也救,心情不好,名声显赫的善人也不屑一顾。有时候一个铜板也肯救人,有时候捧着万两黄金他也不会看你一眼。说是江湖中人,他琴棋书画无所不通,琴技更是天下一绝。说他是正人君子,他每到一处必定夜宿青楼,无数花魁红米分为他痴迷心碎。
但是即使如此,弦歌公子在江湖中的名声依然很好。他俊美尔雅,风度飘逸。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他医术如神,江湖上喜欢他的人和恨他的人一样多。但是敢真的跟他过不去的人却很少。人活在世上,总有需要大夫的时候不是么?何况,一个医术如神的大夫,绝不是一般人想要招惹的。
“公子今晚心情不佳?可是姐妹们的歌舞让公身边,坐着一位身穿彩衣的美丽女子,峨眉淡扫,明艳动人。正是春风阁中的花魁流云。
弦歌摇摇头,叹了口气道:“我家的小丫头被个野男人抢走了,心情哪儿能好?”
流云一怔,显然是没想到弦歌公子居然还会有牵挂的人。天下人皆知,弦歌公子无父无母,不知师门来历,倒是没想到竟然还有家人。
“是公子的妹妹么?除了咱们这些沦落风尘的,姑娘家长大了自然是要有婆家的。这是喜事,公子何必不舍?”流云嫣然巧笑道。
弦歌皱眉,叹息道:“话虽如此,我却看那人很不顺眼。如之奈何?”
流云掩唇笑道:“以公子的手段,被公子看不顺眼的人可要倒大霉了。流云当真是羡慕令妹呢,有公子这样的一个好兄长。”虽然这么说,但是若不是真的心疼妹妹又岂会对未来的妹夫百般的挑剔看不顺眼?想起自己的身世孤苦,流云笑容里也多了几分苦涩。
弦歌放下酒杯,淡然一笑道:“手段虽多,却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用啊。”若是整死了卫君陌,那个丫头肯定要心疼的。何况,卫君陌也不是那么容易能弄得死的啊。弦歌公子心中有些遗憾地道。虽然那几天的相处看似他占了上风,其实弦歌也清楚如果卫君陌真的将他当成敌人的话,最少有三次机会可以杀了他。不过是看在无瑕的面子上忍着罢了。这么想…好像卫君陌也不是那么糟糕了。
“不提这些烦心事。我为流云抚琴一曲可好?”
“能得闻公子一曲,流云自是三生有幸。”
很快便有侍女送上了一方瑶琴。弦歌起身坐正,焚香净手之后方才轻捻了琴弦,一缕幽扬的琴音从指间流出。
原本还喧闹不已地大堂渐渐地安静了下来,就连楼下的舞姬也停止了舞蹈。
弦歌的琴声跟他的人很想,飘然出尘,古朴悠远。如深山寒潭,如晴空朗月,有如静夜深流,似乎出落于红尘之外,但是仔细听篮了无数的红尘苦楚。这样的曲子,原本是绝不会出现在歌舞喧腾,酒香弥漫的青楼之中的。但是当琴音从他指尖流出的时候,整个喧闹的楼子在片刻间也仿佛是空谷幽静了。
南宫墨曾经说:师兄的琴声跟他的外形很像,但是跟他的性格却是南辕北辙。很难相信,弦歌公子这样腹黑的人为什么会弹出这样的琴声,这已经完全超脱于技的范畴了。最后只能归结为,或许师兄的心中也是有着自己不能与人倾述的往事。
流云坐在旁边,怔怔地听着弦歌的琴声,望着眼前俊雅出尘的男子,不知何时已经一行晶莹的泪珠已经花落了面庞。
她忍不住想起了这些年沦落风尘的痛苦和挣扎,甚至开始怨恨起将自己卖入青楼的父母。但是最后却又忍不住想起了年少时在家中虽然清贫却欢乐无忧的生活,想起了父母被贫穷压得弯曲的背脊和永远疲惫困苦的眼神。还有最后…分别的时候父亲羞愧的眼神和母亲的痛哭,还有最后两人蹒跚着离去的背影……
许久,琴声徐徐地落下,整个大堂里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