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娇娇种的?”
娇娇郑重的点点头,指指其它地方,“那边,那边,都是的。”
娇娇年龄虽然快八岁了,但因为楚大元夫妇是将她关起门来养的,又宠得很,娇娇不若一般人家的女娃子早熟,性情天真烂漫又容易羞涩,仿佛坠落凡尘的精灵。但说她啥都不晓,却又是个鬼人精,说她懂吧,在穿衣吃饭上却是一窍都不大通,跟楚延学了几年认字读书,倒颇有些灵性慧悟。这些都是照人暗暗观察来的,心智早慧谙于人心的人敏感、卓尔不群,但对于过日子来说总觉得失真,因为她们过度地将注意力放在心灵的得失喜怒上,而忽视了现实也是需要将养倾注心力的。但生活,总不过是吃饭穿衣过日子,道人和尚仙姑也离不了这几样。
瞧着娇娇蹲身下去给地莓子培土,照人不由感叹起来,她这样的性子在乡下这种只讲究过日子而不大注重精神生活的地方,人们相媳妇看中的是女娃子理家安宅生养的能力,娇娇这种性子怕是会吃亏,幸好她爹娘意识到这一点,才将她放出来走动交际,多学些家务操持和人情世故能力。
三月的太阳是很快就落山的,太阳落了山夜气便袭上来,总有些飕凉飕凉的,哪个女娃子不爱美?好容易熬过穿得跟个糯米粽子一般的冬天,天气一转暖,女娃子便都换上了鲜艳轻薄的春衫,照人和娇娇也不例外,此时冷得不禁裹进了衣裳,屋里头郑氏喊吃饭,露台上娇娇种的东西还没 “观赏”完就瑟缩着身子回屋了。
沈夫子仍然是一派清和的模样,仿佛他自上了四十岁后年龄就一直停在这个阶段不曾增长过,颌下长须仍是黑的。身形劲瘦清朗,浑身上下都透露着股文人的干净斯文气质。
关夫子初来时身上的大咧意气收敛了许多,脸上的神情渐显谨慎沉静,再不若以前那般话不经思考就迸出来,惹得人家着恼,自个尴尬。
郑氏和章氏将酒菜碗筷摆好,便偕着照人娇娇到伙房里去用饭了,外头一般男人有说不完的国事天下事,女人们也有自个的乐子,说道说道家长里短。分享分享自个做饭菜、针线活等的心得技艺。
楚延等沈夫子和关夫子关切地问完了他的学业后,欲进伙房里与郑氏她们一道用饭,但怕失了礼又怕他爹说他不够汉子。视线不停地往进后院的大门外瞟,几欲起身又重新坐下,筷子随意地往远处的碗盘里戳,当去夹菜。
知子莫若父,楚大元瞧得好笑。见两位夫子谈起农耕细作来,便笑着对楚大元道:“咱大人谈话没你啥事,进去跟你娘她们一块吃吧,婶母家又不是外人,不会说你啥的。”他这话说得无心,因为潜意识里已经把丘山一家当作亲戚看待了。
在坐的几位也没听出来。
楚延立时如如蒙大赦般。跟两位夫子和沈丘山客套了两句,便左手拿碗右手拿筷乐梢梢地到后院的伙房里了。自挪了凳子在照人与章氏旁边挤了空坐下。
这人真不知避嫌!照人突然觉得有丝赧然从心间升起,怪了。楚延这些小动作以前也不是没当着她家里人的面做过,她也从不会有啥想法,只觉得那是他的本性使然,这会反咋倒做作起来了!
郑氏笑斥道:“你个没规没矩的小子,仔细挤到了你婶母。”
章氏往旁边移了移凳子给他腾出些空间好夹菜。嘴里笑道:“不防事哩,”顺势夹了块鸡肉放到楚延碗里:“多吃些肉。读书伤脑子,要多好生补着,照地当初考试的时候,咱家可是天天有肉给他吊着的。”
照人下意识地去观察章氏脸上的表情,笑容情真意切,夹菜的动作自然,不像是客套虚礼!她自个都没注意她竟然开始在意起她娘对楚延的看法来了。
提起这茬,郑氏来了兴头,追问道:“可还有啥要注意些着的?这些事咱都不懂也不知要注意啥,快都跟我说些!”
章氏说一宗,她就记一宗,又细细地问明白每个枝节末叶,待章氏说完了,她才一脸心满意足的样子,开心得仿佛捡的是多贵重的珍宝一般。
大人说大人的,娃子们也凑一堆聊起来,照人有意说些女子持家的故事,以图吸引娇娇对“过日子”感兴趣,日后多学些过日子的活计。碧清是大户人家的闺女,只要懂得打理安排就够了,缝缝补补洗洗刷刷那些活有的是仆人做用不着她亲自动手,而楚家的闺女却是要的。
但若以为几个故事就能起到教导领范的作用,那未免就太过乐观了!啥事都讲究个循序渐进,起了头就不怕了,慢慢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学习教导也是一样的道理,要慢慢积累!
楚延安静地坐在一边听着,她的用意他自然听得出来,他从前只觉得她长得好看,后来又觉得能干聪明,想法与旁的女娃不同,心里头对她的感觉是说不尽的钦佩和仰慕,但此会子听她娓娓道着女人家以为美德的持家兴家之道,如涓涓细流划过心坎,无比柔软熨帖!
“哥哥,你觉得照人姐姐说得有道理么?”娇娇侧着头问,眼睛亮晶晶的。
照人也侧过头来,想听听他有啥想法。
楚延拉回思绪,脸上笑容大展,毫不犹豫地道:“照人姐姐说得极好,娇娇要多跟照人姐姐学习,你瞧,咱两家住得这般近,天天可以上照人姐姐家,别的女娃子想跟照人姐姐学还没这样的好机会哩。”
照人讶然,他竟然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这人心思惯来细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