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轮鼓罢,薛破夜正皱眉间,就见主考在正台捧着锦帛读了起来,无非是先对皇帝陛下赞颂一番,国家太平,百姓安居,尔后又说了说考场的规矩和条例,抑扬顿挫,念了老半天,薛破夜听着都要入睡的时候,终是到了尾处,又无非是希望考生们尽才而考,能够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才,啰啰嗦嗦老半天,终是领着所有人向天拜了几拜,一声高叫:“入场!”学子们这才各入格廊,坐了下去。
等到放卷之时,薛破夜终于见到了崔学政,依旧是一副道貌岸然两袖清风的模样,而且装的极像,若是薛破夜没见过他在醉游居那荒唐的样子,还真以为这是一个饱学而品行端正的读书人。
崔学政笑容很亲切,似乎对学子们寄予了殷切的期望,甚至亲自卷,让学子们大是感动。
崔学政来到薛破夜面前时,薛破夜正靠在椅子上,很无聊。
“尽才而应,为大楚,为圣上,为黎民百姓而作。”崔学政微笑着,在卷子里翻了翻,终于将一张卷子到了薛破夜的手上。
薛破夜结果卷子,只是感觉印制的质量和自己的时代相比,差距不是一星半点,但是好在字迹清晰,倒也能看懂,一看卷面,颇有些吃惊,只见卷子上竟然将答案已经答考下来,满满地写在了考卷上,吃了一惊,抬头看崔学政,只见他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示意薛破夜不要惊异,尔后缓步走开。
薛破夜之前倒是想过如何让自己能够得中,想得最多的是考完后,崔学政指鹿为马,硬将自己的卷子列进中选名单,现在看来,崔学政做的更直白,连答案都已经写好,甚至害怕自己的笔迹与答卷人的自己不符,连“薛破夜”的落名都题了上去,帮忙帮到这个地步,薛破夜已经无话可说了。
多少学子寒窗苦读,最终仍是过不了院试,平庸一生,而照现在的情势看,自己不用写一字,竟然就能通过这院试,想起来只觉得不可思议。
这天下的事情实在有很多地方是让人吃惊,但吃惊的背后却又是那么的必然。
“也不知道一字不题就能通过院试的能有几人。”薛破夜靠着椅子思量着,古往今来,能够这般轻松应对院试的应该不多。
不过看崔学政熟悉而自然的样子,薛破夜很肯定这家伙曾经肯定也是做过这样的事情,自己绝不会是一人,也不可能是最后一人。
虽然卷子已经完成了答案,薛破夜也不好靠着椅子睡大觉,拿着卷子看了一遍,看的意兴索然,只见到考场内考官和甲士来回走动,目光锋利,细细地监查着每一个人,香味能逮住一两个敢顶风作弊的,也好挣些外快。
薛破夜所见也只是对面格廊里聊聊的几名考生,每一个都是皱紧眉头,执笔苦思。
考场内很静,虽然不能说掉根针都能听见,但是若有放屁的声音,倒是听得清楚,只有考官和甲士们来回走动出的轻微脚步声。
按照大楚的院试规则,总共是要考两天的,从一入考场后,便不得出去,只有间隙中可以方便一些,而且在答卷时间内是不允许出去的,格廊里甚至都备好了恭桶。
在这期间,吃喝拉撒都在考场内,吃喝倒是由朝廷提供,只是晚上睡觉却要在格廊里硬抗,。
好在是入夏,夜里倒不冷。
对于别人来说,也许是在皱眉苦思很奋笔疾书中度过的,但是单就薛破夜来说,却是在无聊中熬过了这一日。
官府提供的饭食虽然不简陋,但也并没有什么特别,只是填充一下饥饿而已,夜里薛破夜更是听到鼾声大震,实难入睡,虽然有些无聊和郁闷,不过这毕竟是一次有趣的经历。
次日再考,依旧是崔学政下了已经答完的卷子,薛破夜只能欣然接受。
在考场中的感觉并不好,所以薛破夜很希望早些听到散考的鼓声。
一日平安无事,二日终是有人作弊被现,被甲士拎着脖子逐出去,哭声中,那考生的仕途愿望在此也就画上了句号,而且作弊的并不是一人两人,一天下来,竟然抓到了六七人,余下的考生有叹息同情,自然也有幸灾乐祸之辈。
薛破夜只能感叹,人心是猜不透的,也是最恐怖的,即使有着严厉的监督和近似绝望的后果,依然有人铤而走险,这也许就是人性。
闲话少说,到黄昏时分,终是三声鼓响,对于许多人来说,这是决定着前途的鼓声,没有人知道自己前途如何。
主考自然是又啰啰嗦嗦说了一番话,终是在铜锣声中散考。
考生们鱼贯地走出考场,经过两天的紧张,终于呼吸到了清鲜的空气,心情自然也是各不一样,有沮丧,自然也有自信满满,对于薛破夜来说,沮丧自然是没有的,高兴也谈不上,毕竟这并不是自己努力的结果,赐予的成就似乎激不起薛破夜的兴奋感。
崔学政并没有多说什么,见到薛破夜,只是微笑着点点头,虽然有权力帮助薛破夜作弊,但这毕竟是不能摆到台面上的事情,人多眼杂,自然也不好多说。
薛破夜想不到出了考场会再次见到游少卿,那个衣衫上满是补丁,因为卖梨而丢掉了名卷的考生,从游少卿脸上的表情薛破夜就知道,考官将自己的嘱咐处理的很好,否则游少卿也不会露出那张感激和兴奋的表情。
游少卿是挑着一担子梨过来的,放下担子,抓起几个大梨塞进薛破夜的手里:“兄台,游少卿感激不尽,你救了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