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玥微微一愣,倏尔颔首道:“太后娘娘说笑了,臣妾并没有什么新鲜事,哪里说得上来。”凝睇眼前大盆冰块,丝丝凉意竟如袅袅青烟,青烟缭绕于眼前,可凉意却渗进骨髓,冰冷的娇俏说:“太后娘娘可是要为难臣妾了呢,饶了臣妾吧,臣妾真的没新鲜事可说呀。”
太后脸上微微一僵,忽然厉声道:“既然没新鲜事说,那你倒是说说夫君二字。”
沈嘉玥不明其意,夫君?可她从未说过夫君二字,脸色微变,心中有了两字,不免吓了一跳,支支吾吾,“臣妾…臣妾…不知……”
底下的妃嫔皆明白了此番急召之事,说话是假,夫君是真,眼神微微扫去皇后处,天底下唯皇后能称皇上为夫君,旁的妃嫔皆是不能的。不知这事中皇后掺和了多少,众妃嫔一时曲解认为皇后也不是一味端庄贤惠的。而沈嘉琼则闻弦音知雅意,哪里不明白太后的意思,身子微微颤抖,心中一片慌乱,却故作镇定。
太后也不欲为难她,深知此事与她无关,道:“你不知哀家信,可你妹妹不知,哀家却不信。”想起夫君二字便来气,怒火涌至心头,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拍响茶几,“华婉仪,你可知罪?竟敢称皇上为夫君,以下犯上,中宫何在?”
沈嘉琼早于几日前又晋了位分,正是风头无两之时,一时高兴便私下称皇上为夫君,皇上竟没有阻止,故而夫君一事由太后安插在绛雪轩的宫人传到太后耳中,太后自然不高兴,却没有立时发作,若沈嘉琼只唤一次也就罢了,只是沈嘉琼哪里知道太后心思,唤了很多次,皆传入太后耳中,太后才急召众妃嫔,欲杀鸡儆猴。
沈嘉琼‘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道:“嫔妾知罪,嫔妾知罪,嫔妾一时高兴才唤的,嫔妾再也不敢了,嫔妾再也不敢了,请太后娘娘恕罪。”
太后一把将茶盏摔在她头上,血流下来,污了尚好的绯红织丝锦,沈嘉琼吃痛也不敢去擦,只连连磕头,直称再也不敢了。众人看着她,同情有之、欢喜亦有之……然更多的是看沈嘉玥这个做姐姐的有什么反应。
沈嘉玥看后有些生气亦有些心疼,侧过脸,欲起身为她求情,手却被赵箐箐按住,连傅慧姗亦对她摇头,示意不能去求情,细想了想,歇了这份求情的心思。
太后厉声斥责,“一时高兴?那你要是永远高兴,是不是这个夫君二字你要永远挂在嘴边?”气的发抖,“你有没有明白自己的身份?夫君二字也是你能唤出口的?你算个什么东西?中宫在哪里,难道你不知道?”
沈嘉琼一直称不敢,头也不敢抬起来,任由太后骂。沈嘉玥终是忍不住了,起身亦跪在地上,为她求情,将沈嘉琼的错处全揽在身上。
太后看着地上跪着的两姐妹,想起陈年往事,竟没有方才那般生气了,消了些怒火,只说:“那你两去寿康殿外跪着吧,”复道:“这次的事哀家小惩大诫,若往后还有谁敢说出这样的字,哀家绝不轻饶,哀家乏了,你们退下吧。”
众妃嫔忙不迭称是,然后行了告退礼,各自散去,只留下沈嘉玥两姐妹跪在殿外。天气炎热,穿的又薄,咯得膝盖生疼,这罚跪之事亦非小惩啊。
足足跪了四个时辰,直到日落西山,太后才松口让她们回去,这还是赵箐箐和连梦瑾两人一同求情得的松口。沈嘉玥因着太后常罚跪倒也不觉得什么,仍能起身,只是裙上的血渍格外刺眼,而沈嘉琼一向娇生惯养,从未被罚跪,如此一来连起身都困难的很,沈嘉玥只好去扶她,却被她一把推倒在地,恶狠狠道:“不必你假好心,若不是你,我岂会被罚跪,收起你的假惺惺,我不需要。”又搭着眉儿的手,挣扎着起来,后扬长而去。
沈嘉玥万万没想到沈嘉琼会推自己,一时不防,被推倒在地,赵箐箐刚从寿康宫里出来,看到这幕,自然也听到了沈嘉琼的话,愈发恨她,之前合欢殿之事还没完,又来这出,她很不愿想起沈嘉琼是她沈姐姐的亲妹妹,还是一母所出的同胞妹妹。搁下恨意,连忙去扶沈嘉玥,并着锦织一同扶起她,两人走在僻静的小路上,谁也不说话。
赵箐箐忍不住开口,“就她那副张狂样,姐姐何必去求情,又何必去找那不痛快?随她去罢,总有一日,她会……”
沈嘉玥打断了她的话,苍白的脸色映衬着晚霞,平添一抹动人,淡淡道:“她是我妹妹,这是谁都没办法改变的事。何况,我答应过母亲要保她平安的,我总要做到才是,”复道:“凡事但求无愧于心。”小声道:“再说了,我若不求情,太后会怎么想?皇上又会怎么想?传出去,沈家族人该如何想?求情是必然的,也是必须的。”
赵箐箐细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话锋一转,“姐姐,你知道是她…她在合欢殿…做下那事的,对不对?幕后没有人,或者说她就是幕后之人,你知道的是不是?”
沈嘉玥轻轻一笑,却有些伤感,“知道又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秽乱宫闱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