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大汉身上穿的衣服料子不错,不像是穷人家的孩子,但被树枝荆棘挂的破破烂烂,前胸、肩膀处露着皮肤,可那皮肤哪像人皮,疙里疙瘩,凹凸不平,像长了一身不规则的鳞甲一般。
那红毛黑大汉指着白鹰数落他,一说话声音如同打雷,震得耳朵嗡嗡直响:“嘿,你这家伙看到大猫还装睡,不怕他咬你?要不是我跑得快,你以后再也吃不上好吃的了……哎哎,我在哪儿见过你……”黑大汉说着说着,歪着脑袋盯着白鹰看,看白鹰似曾相识。
与此同时,白鹰愣了半天也认出了他:“你……你是不是憨虎师弟?”
白鹰认出打虎人,正是自己的师弟憨虎,心中生出一条奸计:“这憨虎力大无穷,刀枪不入,可是半傻半憨,心眼不够使,我何不骗他去往泉州,帮我铲除虞丰年,为我大哥报仇。”
打定主意,慌忙说道:“师弟,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你师兄白鹰?还记不得不?”
憨虎儿瞅了半天:“噢!是你,你是个坏蛋,你做坏事!师父不让我们搭理你。”
“师弟啊,师父误会我了,你们也都误会我了,快把我拉出来,我的腿快断了。”
“噢。”憨虎一弯腰,拔住白鹰的头就往外拽,险些把脑袋拽掉,疼得白鹰嗷嗷直叫:“马!马!把马赶起来,别他妈拽我的脑袋。”
“噢!”憨虎这才反应过来,把马赶起来,救出白鹰,救出以后也不说话,一手抓住老虎的后腿,一手抓住老虎的前腿,一抡,把老虎扛在肩上。多大的力气,那老虎少说也有四五百斤,扛在肩上竟然不费吹回之力。
又弯腰收了凤翅镏金镗,说一声“回家吃猫肉”,转身往回走。
白鹰岂能让他走?“师弟,留步师弟,师父正要我找你!”
“师父让你找我?”
“是啊,就是师父让我来找你,让你跟着我去泉州。”
“师父说你是个坏蛋,我不信!我要去问师父。”别看憨虎有些呆傻,可是认死理。白鹰一看那哪行?你回到韦家寨,老头子不可能让你跟我走。
“嗐,师弟,你还不知道,出事了,师父也去了泉州,根本不在家。”
“啊?那怎么办?师父不在家,谁管我吃肉啊?不行,我得回家找他。”
“你到哪里去找他?我都说了,他不在家,实话告诉你吧,师父到泉州找虞丰年报仇去了。”
“噢?谁是虞丰年?报什么仇?”
“你还记得我有个哥哥叫黑鹰吗?我哥被泉州知府虞丰年害死了,师父已经赶去泉州替我哥哥报仇,专门让我来找你,说找到你以后,也带你一起去泉州,跟师父汇合。师父说了,这一路你跟着我,吃肉管够,想吃多少有多少。”
“真的,我脑子好着呢,你可别蒙我?”
“我怎么会蒙你?你现在要不走,到了泉州,人家有肉吃,吃完了可没你的份儿。”
“啊?他们都抢着吃啊?那可不行,咱们快走,去追他们。”
“好好好,快走快走!去吃牛肉,喝肉汤。”白鹰差点高兴得蹦起来,飞身上了马,在前面带路。憨虎扛着老虎走了两步,歪着脑袋说:“不行,还不行,我还扛着大猫怎么办?我还要吃猫肉,师父说猫皮可以换牛肉吃。”
“嗐!”白鹰说,“大猫也不要了,泉州那个地方有的是猫,你要捉,多的是,随你去捉,而且以后你跟着我,吃肉管够,根本不用拿猫皮换!”
“噢?真的?那我不要了。”旁边有河,他顺手一甩,像甩个麻袋一样把死虎扔进河里,扛着凤翅镏金镗跟着白鹰。
这家伙生就一对飞毛腿,白鹰骑马,他在后面跟着,白鹰打马跑出二三十里,跑出了荔枝岭,回身一看,这黑家伙一步也没落下,嘴里还说呢:“哎,你说过的,牛肉管够。”
“牛肉管够,牛肉管够。”白鹰随口说着。他暗想,只要把这憨傻的家伙带到泉州,就说金头韦驮被虞丰年杀了,让他去打虞丰年,看谁能挡得住。万一他被虞丰年杀了也好,到时候看金头韦驮出山不出山?
……
……
那么,这憨虎到底什么来历,为什么连老虎都敢打,又为什么能刀枪不入?话还得从头说起。
憨虎是金头韦驮十年前收的徒弟,收他的时候就看出来,这孩子有点儿二百五,吃饭不知道饥饱,睡觉不知道颠倒。
韦驮那么高的身份,怎么收这么个徒弟呢?事出有因。因为这憨虎大小是个苦命人,自幼无父无母,家住荔枝岭南五十里朱家镇,因为遭了水灾,把房子土地全给淹了,五岁上父母全给淹死,就剩下他一个孤儿。
怎么办呢?亲属全无!五岁就游荡在江湖,靠着讨饭为生。但是这个憨虎天生就个儿大,说五岁,比那十五岁那个儿也不低,是个畸形儿,一般人都拿他当大小伙子。人怕逼,马怕骑。有山靠山,无山独立。亲人没有了,他也得活着,饥一顿饱一顿。经过这残酷环境的磨炼,这孩子的性格非常古怪。
后来他在朱家寨方圆二十里到处流浪,有什么吃什么。他哪懂得什么法律不法律,抓切糕,抢馅儿饼,样样事儿都得干,长到十来岁,个头就成了朱家镇第一高,也就成了本地的一害。
在那个年代,要饭的特别多,成群结队。一般要饭的都挨欺负,打过来,骂过去,这憨虎身强力壮,什么都不在乎,而且昏天黑地,所以这帮人儿就拿他当了靠山,拥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