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地一声闷响,太后手中的杯盏重重磕到了桌沿上,满脸的不容置信:“你给哀家再说一遍?”
“回,回太后,奴婢们仔细查过了,确实,确实没有落红……”
周边气压明显低了下来,答话的宫女本就胆小,此刻更是诚惶诚恐。倒是旁边的一个另宫女懂得多些,眼见太后的脸黑了下来,虽没有把握,却还是犹豫地开口道:“启禀太后,奴婢觉得这件事可能另有隐情。”
“怎么说?”太后的脸色十分不好看。
“今早奴婢们进去伺候皇后娘娘洗漱的时候,娘娘还穿着喜服,后来奴婢们整理床铺,发现床榻上的被褥都被推到了一边,好似没有翻开过的痕迹……”接下来的话,宫女很懂颜色地没有继续说。
这般一说,太后倒是愣住了,她沉默了半刻,脑海中回想起午膳时皇帝与皇后之间的互动,表面上看来和和气气,相敬如宾,但是举止间确是有些生分的,共桌而食,几乎没有什么眼神交流,也没有任何的身体接触。
这哪像新婚夫妻该有的表现?
太后这样的年纪,自是阅人无数,仔细想了想,心里便有了分寸,之前凝重的面色松开了些,神情却也没有太轻松。皇帝对皇后的喜爱,是显而易见的,倒是皇后,对皇帝似是不远不近地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太后眉心微蹙,抬头对宫女道:“ 这件事哀家会处理,记住,管好你们的嘴巴,对外切不可泄露半句,否则……”太后面色一冷,两个宫女吓得噗通一声跪下,连连向太后扣头,说着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御花园里,文景年牵着唐韵曦的手,一路跟她说着宫里哪处景致最好,每条路通往哪个宫殿等等,小德子和几个太监宫女恭敬地跟在后头。
“皇上,这是何花?”唐韵曦停了下,微笑着问牵着自己的人。
文景年转过头,眼底划过一瞬的喜悦,唐韵曦正直对着文景年的眼睛,自是捕捉到了,心里不觉涌起些愧疚的情绪。
文景年望向花圃的时候,短暂地顿了下,“韵曦,喜欢这花?”
“嗯。”虽然起初是为了不拂文景年的好意,但是现下仔细瞧去,唐韵曦却真的被吸引了,在姹紫嫣红,茂盛繁华的花丛中,这束茎秆细弱的淡白色花株显得那样渺小,但是它迎着风傲然独立的姿态,却散发着一种独特的美,令人不自禁地被吸引。
突然,一阵疾风呼过,淡白色的茎秆一下被吹弯了下去,摇摇欲坠几乎快折断了般,唐韵曦心里蓦地一紧,不由自主地上前轻轻护住那花茎的中央,纤细的手却在同时触到另一个人的指尖。唐韵曦微怔,转头望去,正对上文景年温柔清澈的眸子。
“它叫雪梨花,茎秆脆弱,容易折损,但是只要底根扎稳了,就不会倒了。” 文景年说着已经小心地捏了花茎的底端,接着伸手过去,轻轻拉了唐韵曦的手,一起将旁边的泥土填在周围细细裹好,确定雪梨花能稳定住了,才慢慢松开了手。
文景年从不知道御花园里居然还遗落了一株小小的雪梨花,她轻轻地抚着雪梨花的花瓣,向来清澈的目光中透着一丝惆怅,唇角的浅笑却如春风般温柔,如今再看到这株花,她似乎并没有像想象中那般难过,反而有种淡淡的温馨。
“韵曦,有个地方你一定会喜欢的,日后有时间,朕带你一起去看看。”文景年突然抬起头来,笑着说道。望着面前的少年烂漫的笑颜,唐韵曦不自觉地回以同样粲然的笑容:“好。”
文景年牵着唐韵曦继续慢慢走着,如之前一般跟她介绍宫中的其他景致,不过两人之间的交流却开始多了起来,唐韵曦看到些新奇的物事,偶尔会问上一句,文景年便会停下来细细跟她讲说。周围不时有宫女太监经过,见到她们纷纷恭敬地垂首行礼,其他远些的宫人都驻足看着一前一后走在花丛中的帝后,仿佛看到了一对形神俊秀的花仙般,美好地令百花都失了颜色。
两人一路沿着御花园逛下去,接近黄昏的时候,文景年带着唐韵曦来到了一处宁静悠沉的宫殿,她让左右退下,然后在唐韵曦略带疑惑的注视下,微笑着挥手推开了沉重的宫门。
唐韵曦只觉扑面而来一阵浓郁的书卷味,看着满殿高高耸立的玉质书架,一排排保存精致的厚重书籍,鳞次栉比,气势宏大,不禁叹为观止。文景年牵着唐韵曦的手,慢慢走在这座海纳天下藏书的的宫殿里,一点一点跟她讲述着每一座书架收集的类别,她的叙述详尽细致,娓娓道来,熟悉地仿佛这些书是她的朋友一般。
唐家是书香门第,家里的藏书不少,唐韵曦也是从小就喜景年交谈之下,竟发现好多书彼此都读过,而且两人喜欢的书籍十分相近,这令文景年与唐韵曦的话题一下多了好多,从经史典籍聊到民间轶事,发现她们对不少书的读后感都很相似,不觉越聊越投机。
两人从黄昏聊到夜幕,最后聊累了,便一起靠坐在书架上,并肩翻看喜欢的书籍。
“韵曦,你看这段。”文景年翻到喜爱的句子,读之寻味,不由想要跟身边的人分享。
唐韵曦正颔首阅书,听到声音便侧过头来,耳后一掬发丝随着她的动作晃动,沿着清雅的削肩倾洒下来,她垂下的睫毛一起一伏,靠近的气息静谧安详,透着淡淡的馨香,令人不自觉地沉迷。
文景年本是要将书递过去给唐韵曦看,却在她靠近的时候,迟疑了手中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