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池瑶醒来的时候, 已是掌灯的光景, 她眼里透着一丝迷茫, 没想到自己竟还活着。》.し她有点吃力地坐起身, 环顾四周,目光蓦地一滞,紧接着心口就烫了起来。
临窗站着一个肩背挺直的袅亭身影,如檀的长发在夜风中微微飘起,一身长长的宫装衬得她尊贵中更清冷了几分。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季池瑶看着眼前的人,恍如隔世,张了张嘴,只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曦儿。”
窗前的人影一动不动, 却仿佛没有听到般, 这时门正好“吱呀”一声推开,凌雪华走了进来, 一眼便看到季池瑶醒了, 她脸上表情一宽,很快便转向前方,惊讶于唐韵曦竟没注意到病人已醒来, “皇后娘娘,她醒了。”
唐韵曦自窗前一动, 仿佛刚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她转过身来,仍定定地站着“雪华, 本宫有话要对她说,可否……”
“当然。”凌雪华很善解人意地颔首,立刻转头往外走去,关门时还将门外的宫女也一并带走了。
空荡荡的房里,只剩了两个人,季池瑶欲言又止,甚至脑中闪过了一些不切实际的念头,令她头脑发热,但在眼前人清冷坦荡的眼眸中,就像被浇了一盆冷水般,一点点褪灭。
“瑶瑶姐”,这个称呼一开口,如一道鸿沟,瞬间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季池瑶如鲠在喉,无法置信般地盯着唐韵曦,她……竟不再直唤自己的名字了么。
唐韵曦却似兀自陷入回忆般,继续道:“我们相识是在七岁那年里吧,记得那是个下雪天,特别的冷。爹看我们投缘,便让我们一起读书习字,也好有个伴。”
唐韵曦似想起什么趣事,唇角轻轻翘了起来“认识你之后,我一成不变的生活,有了许多改变。你怕我终日读书会闷,总是变着法子找点趣事。我不喜女红,你便教我用针线做了各种各样的小布偶玩,便是往日写字作画的笔墨纸砚,也可以被你用作丢沙包输了,画在彼此脸上的惩罚。”
唐韵曦的目光里透出一丝丝窘然,“后来不想嬷嬷和下人跟着,你带我偷偷骗过了他们跑出去。那是我头一回撒谎,那时,我不敢抬头看着嬷嬷,一路上脸都是红的。可是等到外院的地里,捧着你好不容易从地里扒出的瓜果,虽然未熟透还有些涩,可是我却觉得,那比平日里吃过的最甜的蜜瓜还要好吃。”
“九岁那年夏天,爹带我一起去苏州治理河灾,你不放心便跟着一起去了。那家农户家里走了水,为了救那尚在襁褓中的婴孩,我下了河中,却忘了自己并不会枭水。若不是你苦苦拽着那根竹竿,恐怕等不到爹带人赶来,我和那孩子就被河水冲走了。”
“那次之后,我便学会了枭水,我不想,再连累他人。但那之后,你总担心我身体不好,甚至每次去雪地里玩的时候,明明是一起打着伞,你却总被雪打湿了半边肩膀。”
“那么多年里,总是你在保护我,照顾着我。”
唐韵曦无法否认,时至今日,回首往事,那些曾经的美好,并没有因为后来的变化而蒙上尘埃。只是,剩下的或许还有那段友情,可是两人间曾萌生的那份懵懂的羁绊,却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消逝,直至荡然无存。
而在之后漫长的岁月里,一点点建立起的,却是自己与另一人更深的羁绊。唐韵曦低下眼眸,便有文景年眉目精致,漆黑的双眸仿佛天上繁星般的模样浮上心头。唐韵曦的面容沉静如水,衣袖中的手却不自觉攥紧……她该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她,即便后果是自己无法预料的,唐韵曦默默咬了唇,心中叹了口气。
季池瑶心绪复杂,嘴角强自勾起一抹苦笑,从小对唐韵曦处处用心是真,可是不知何时起,自己对她早已不是单纯的友情。年复一年,这个自己从小伴着长大的人儿,不知不觉中,眉眼间的倾城之色,愈发超凡脱俗,她温婉善良,轻灵动人,眉目含笑时,犹如春风拂过心间,让人情不自禁醉在其中。
听唐韵曦娓娓陈述过去,她心中却油然而生一种难以启齿的羞惭感,那些掩盖在照顾和爱护之下的无法启齿的暗生情愫,让原本的温暖变得不再纯粹,甚至……季池瑶不禁闭眼,当年若不是自己有意或无意地引导着,唐韵曦也许不会喜欢上她,也就不会在之后被自己狠心伤害了。
无论是否身不由己,背叛是事实,每每想及此,季池瑶都在深夜痛地难以入眠“曦儿,是我对不住你……”
唐韵曦却摇了头,面色平静道:“往事已逝,过去我欠你许多,如今能够偿还的也只有一命了。”
季池瑶所有的力气都用来抑制红起的眼圈,她维持着最后的一丝镇定,才鼓起勇气去看眼前人。唐韵曦神色平静,看着她的眼神里有着淡淡的暖意,却没有一丝心爱之人的情意。方才的回忆,仿佛是唐韵曦对过去的一种告别,季池瑶只觉手脚冰冷,心如寒冰似的往下坠,甚至生出一种错觉。仿佛过往的一切,甚至昨日唐韵曦为了救她,流露出的最后那一丝久违的温柔和担忧,都是自己自欺欺人的梦,如今梦醒了,现实就显得分外惨不忍睹。
唐韵曦的话,仿佛一个锤子砸在季池瑶的心上,一字一字,将心房敲出一个个血洞。季池瑶的手攥紧了身旁的床单,无尽的苦涩只能往肚里咽,可以还的只有一命了,呵,这比明白无误地告诉她,她们之间以后再无瓜葛,还要更让她痛不欲生。
面对杀伐决断的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