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明,邵伟文难得的起晚了,我在楼下吃好了早餐,他才刚刚穿着运动服下楼来,简单的到院子里做了健身,回来喝了咖啡吃了个煎蛋,冯毅就开车到了门口。
今天是我和他再次回邵府的日子,说实话,我都不知道我去的这样频繁是以什么身份,我懒洋洋的靠着后座,望了一眼拿平板办公的邵伟文,他眉宇微蹙,似乎遇到了什么问题,良久才舒展开。
其实邵伟文如果不这样自私,他是个让人很敬佩的男人。
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心机深沉、慧眼如炬。
他掌握了商人在利益面前的一切灵敏嗅觉和惊人眼力,胆识更是非凡,如果一个商人可以做到将亲情变为利益的附属品,那他就成功了,但于做人上而已,他也无法翻身的失败了。
邵伟文关上了电脑,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支烟,点上,淡淡的烟雾缭绕着,他的眼睛在迷茫中透出一股锋狠。
“冯毅,你说我是不是错了。”
冯毅愣了愣,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先生不会有错。”
“呵。”
他笑了笑,“圣人都会犯错,何况是凡夫俗子。”
他拉开一点车窗,将烟灰弹出去,“即使错了,我也没有回头路,这就是生在大家族的悲哀,永远避免不了族人争斗,如果他们都安分一些,我并不想要怎样,可他们都觊觎了不该觊觎的东西。”
他的头靠在真皮座椅上,随着车偶尔的颠簸动了动,不经意的一下,落在我肩上,我身子瞬间紧绷,他却闷在我肩窝里笑了一声,“怕什么。”
我下意识的去看冯毅,他视而不见,目光专注得开车。
这就是训练有素的心腹,每个家族企业的管理者,没有一两个审时度势的左膀右臂,根本无法在残酷的争斗和尔虞我诈中存活,更何况得到自己想要的。
我忍不住侧眸看他,“你累么。”
他像是愣住了,目光迷离的看着窗外,良久都没有回答我。
我以为他不知道怎么说,又或者他不愿告诉我,但过了一会儿,我几乎忘记了这个问题,他却说了。
“人生有两种,贫穷和富有,你无法选择最初被给予的,但可以选择沉沦或者奋斗,舒适自然很好,每天都过得闲散又快乐,可这无法长久,因为你所得到的美好的生活,正在被太多人觊觎着,窥视着,试图夺走。所以想要长久,就必须累,累得你抬不起头,你才能让更多的人在你面前低头。所谓快乐与否,其实都不重要,每个人的选择不同,无法相提并论,比如地铁里的流浪者,比如天桥上卖艺的歌手,他们都很快乐,最起码自由,并不需要每天面对压力去成活,他们可以不吃饭,可以为了追求梦想放弃很多,但我不能,因为我要的和他们不一样,我不喜欢自由,我喜欢束缚所有人的自由,做一个至高无上的统治者,我很累,但我累得适得其所。”
他淡淡的说完这些,就闭上了眼睛,清浅而又规律的呼吸传来,外面恰好有一束阳光,不热不冷,不强不弱,就这么安宁的照了进来,洒在我和他的脸上,冯毅恰到好处的放了音乐,是西方的钢琴曲,我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似乎很闲适,只可惜如果再早些,没有发生那次绑架事件,我一定会很愿意就这么和他下去,哪怕无名无份,就像邵臣白的母亲一样,为了邵老爷子耽误了一生的青春。
可人无法控制下一刻发生的事,就像你永远不知道,此时还是云淡风轻阳光明媚,下一刻会否狂风大作暴雨倾盆。
人们为了保护自己会像天气一样选择变脸,这是一种艺术国粹,同样也是人们生存和自卫的方式。
我不知道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邵伟文,哪一个又是他故意的伪装,我无法再像最开始那样对待他毫无保留,因为心被伤的次数多了,就会选择自我愈合,有了排他性。
而我决定要将邵伟文彻底排除在我的爱情之外。
我们到了邵府的时候,天忽然有些阴沉,但也是时好时坏的,偶尔一朵乌云盖住,就变得灰蒙蒙的,似乎要下雪,但不一会儿又成了晴天白日,很古怪的天气。
幼年记得在乡下,这样的天气特别多见,乡下土地宽阔广袤,大部分都是农田,不到收获和耕耘的季节,连个人影都见不到,我记忆里会跟着邻家哥哥姐姐奔跑在污泥滚滚的稻田上,连小腿都是污渍,也会到池塘和小河畔摸鱼抓虾,坐在梧桐树底下看日出日落和雨后彩虹,经常是前一秒钟还灿烂晴空,后一秒钟就阴云密布,而邵伟文却似乎并不了解,他吩咐冯毅将雨伞拿来,撑在我和他的头顶,绝大部分都遮在我头上,我诧异得问他干什么,他说挡风。
我忽然就觉得很想笑,一股无法控制的感觉从心尖上流淌而过,他细心得搂着我的腰,揽着我从小桥上走过,冯毅开车在旱路上穿过有些坑洼的土地,我笑了笑,“为什么不坐车,这样很慢的。”
他扬了扬头,看了一眼天空,“我觉得这样很好,平日忙得焦头烂额,伏案不起,难得这样悠闲的时光,佳人在怀,倒是忽然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
他如此诗意,倒不像那个喜怒无常的他了。
我们一直走了许久,终于到了邵府。
仆人在门口迎接,手上端着水盆,我学着邵伟文的样子把手伸在半空中,等她们用蓬蒿之类的东西熏了火,然后给我们洗手,我不明所以的看着邵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