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坐着的人,说话口气像是与周霁雪十分熟稔。但是小七却觉得这种熟稔完全是硬挤出来的。听起来,生硬,疏离,当人很不舒服。
周霁雪并不答话,只是安安静静的坐着。
车厢里过于静谧,小七都觉得有些压抑。那种压抑,连呼吸都觉得沉重。
那个人静了半晌,终于又想起了话茬,“惠妃和莲妃思念兄长,不知道公子是否有时间进宫一叙?”
周霁雪淡淡的说,“不用了。别的话也不用多说了。我这次途径梁国,是为了我的这个徒弟。我从卫国收了她,带回云谷才会路过梁国。陛下且放心,我说过的话自然也记得清清楚楚。”
“公子说哪里话,怎么如此见外。毕竟我们都是一家人。云州是公子的家,梁国是公子的国。”
“这话不敢当。我如今家在云谷。这家是你的,国也是你的,与我何干。这一路承蒙陛下照顾,让我和小徒吃好睡好。甚为感谢。”
小七总算是听出来了,车里说话的人是谁。心里震惊,她居然和一国之君坐在一个车厢里。不过她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哪怕再震惊,好奇心再强,她也绝对不会看那个人一眼。因为周霁雪交代过。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能从两人的对话中感觉到那个高不可攀的师父,在退让。这点让她非常不高兴,甚至在心里对车厢里说话的人产生厌恶。
那人话锋一转,“公子的这个徒弟看起来颇为灵秀。”
小七的脑袋低的更深了,已经快埋进自己的胸膛。
周霁雪说,“缘分到了,就收了。”
“抬起头来。”那人对小七说。
小七却装着没听见,继续低着头。
周霁雪说,“他一个孩子,没见过世面,胆子小。”
那人声音里带了笑意,想来周霁雪直白的话,起到了作用,“无妨。既能被公子看上,必然有过人之处。”说着他从袖袋里取了一块白玉牌,递给周霁雪,“权当是我送给公子徒弟的见面礼。”
小七斜着眼瞟了周霁雪,她以为,周霁雪根本不会接。但是周霁雪却恰恰接过了玉牌,交给了小七,“还不谢恩。”
小七将玉牌握在手中觉得滚滚发烫,听周霁雪的话,向车里的人叩首,但并不说话。
周霁雪主动说了告辞。反正那人的目的也达到了,不做计较,也不挽留。
让人送周霁雪下车。
两人回到屋里,小七将玉牌扔到桌上,心里很不高兴。气呼呼的把自己塞进被子。
周霁雪只当做没看见。
半夜,小七觉得心里无名火,气的睡不着。在被窝里翻来覆去。
周霁雪躺在榻上突然轻声说,“小小年纪,气性这么大。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你吃人家牛肉面的时候,怎么见你这般有气性?”
小七咬咬牙说,“我那会不知道。”
“我不是因为不放心把你丢在屋里,不会带你去的。”
周霁雪这么一说,小七的心立刻就软了,她声音非常轻,不发出任何嗓音,只是用气息在说话,“师父为何让他?”
周霁雪轻笑一声,“你觉得我是在让他?”
“难道不是?”
“小七,你为什么不能将问题反过来想。”
小七反正已经没了睡意,直接坐了起来。双手抱住膝盖,“我头脑简单,不会弯弯绕。反正我就是不喜欢师父和他说话的口气。”
周霁雪也坐了起来,“如果不是因为你师父让他惧怕。你觉得一国之君,为了向我示好,而讨好你?大半夜的,专程跑到这来?你觉得是我在退让,怎么没想一下,其实是我逼得他如此。这一路他对我们的关照,以及今晚他专程来,其实就是等我一句放心话。要不他寝食难安。我杀他一人毫无难度,但是他一死国就乱了,会有多少人枉死,你想过吗?你现在觉得我还是退让?”
小七挠了挠脑袋。
“进入梁国以来,你看到的是不是百姓安居乐业?就为这个,我也不能轻易的杀他。”
小七,难得认真思考周霁雪说的话,而且这一想,居然想了许久。周霁雪满怀期望的看着小七,心想这孩子终于快开窍了。
谁知道,小七突然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哎呀,脑子都想坏了。师傅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睡觉了。”
周霁雪看着小七,钻进被窝,眨眼间,眨眼间轻微小呼噜就响了起来。
周霁雪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被小七甩在桌子上白玉牌。走下床榻,将玉牌拿在手中,仔细看了,特品的羊脂玉,他既然送出来自然是最好的。玉牌不大小犹如拇指大小,简单的花纹中间龙飞凤舞的刻了两个字“大正”。这是那人的年号。这东西在梁国代表的就是皇帝本人——好大的手笔。
周霁雪心中没有任何感情波动,将这小白玉牌收了起来,和小七生母的遗书私印都放在了一起。以后这些东西都是要给小七的,她用或者不用,由她自己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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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头一天晚上,睡的太迟。小七从地铺上爬起来,都已经是日上三竿。
到达云州刚刚赶上关城门。无数的人涌出涌进,还好城门的甬道够宽敞,目测足足有近八丈宽。这是小七见过的最宽敞的气派的城门。
两人刚出骑马走出了甬道,进入城内。就看着对面一队鲜衣怒马的少年,抽着马鞭往甬道里赶,想来是赶着出城。
两人骑着马晃晃悠悠,往城里走。那队人马从两人身边擦身而过。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