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云枝随自家小姐林思影嫁入唐府,几时受过这等屈辱?林思影生性温婉平和,从不拿她这个婢子当下人看,孰不知,云枝也是从来不拿自己当下人的。
在她眼里,林思影就是个烂忠厚没用的富家千金,温室里养大的花朵,再怎么娇艳动人,却只能拿来看看罢了,做人妻子,尤其做唐森的妻子,她不适合!
唐森是什么人?在她看到他的第一眼,她就看穿了他。
不管他怎样衣冠楚楚,也不管他怎样吟诗作赋故作风雅,她却知道,他骨子里就是个追逐名利权势的俗物!
她也是个俗物,所以,她和他才是最相配的,林思影不行,她是个雅人,真正优雅的女人,从来都拿银钱当粪土,所以才会对唐森的贪婪视而不见,只求他待她恩爱如初。
这样的女人,简直幼稚可笑到令人发指,可她自己不觉得,整日里对着唐森这头牛弹琴,牛懂她的琴音吗?牛只会嫌她聒噪,巴不得她死远点儿!
当然,这个恶人,安平候是不会去做的,她察言观色,果断出手,只秀了几回恩爱,那优雅的女人便连日咳血,香消玉殒,将这炙手可热的正室之位,拱手让给了她。
从婢女之身荣登成为候府夫人,云枝这些年着实过得滋润,当然,其间各类小贱人也是层出不穷的,若放在林思影身上,只怕又要恼得咯血,整日写些凄惨的诗来排解忧愁。
想一想都好笑,有写诗的功夫,不如想法折腾小人们,她们吃了苦头,自不敢有非份之想,而男人们玩玩新鲜的女人,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银钱还在自己掌控之中,随他怎么玩!
当然,私下里还是要耍一下小性子,发一发小脾气,以表嫉妒爱慕之心,这点尤为重要。
她的大方得体保住了自己的正室之位,又让安平候觉得自己视他为天,两人相渡十载,无风无波,一切平稳。
除了一点,那就是,那个蠢女人留下的鬼女儿。
她发现唐森对这鬼女有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诡异情感。
当然,他是厌恶她的,那种厌恶近乎仇视,这连云枝都十分意外,虎毒还不食子呢,她讨厌唐笑霜在情理之中,安平候就有点匪夷所思了。
然而,他清醒时讨厌仇视,每每喝醉,却又要抱着唐笑霜,叫林思影的名字,痛哭流涕。
唐笑霜生了一张与亡母十分相像的脸。
这让云枝十分不安。
她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不能再让这鬼女夺了去,她想法设法将唐笑霜驱出唐府,事情也进展得十分顺利,鬼女自丧母后便魂不守舍,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云枝因此愈发得意,觉得自己实在聪明,天生就是做当家主母的命格,也因此把贵夫人的派头摆得十足,到哪儿都是耻高气扬的。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向来由她捏圆搓扁的鬼女,会突然转性,恶狠狠的毁了她的容!
女人的脸有多重要?
脸是面子,是尊严,脸毁了,她当家主母的位子,岌岌可危。
安平候初时不太介意,还会带她出门应酬,可架不住那帮八婆们的嘴,她所到之处,惊呼连连,人人都用看猴般戏谑嘲讽实不的目光瞧她,议论她,讥笑她,由此而深挖出的唐府秘事诽闻满天飞。
唐森是要面子的人,自然不肯再带她出门,甚至,为了平息舆论,限制她出门。
云枝心中的恨意,随着脸上丑陋的黑疤一起疯长。
在这次生辰宴之前,她其实还往漠王府下过好几次帖子,藉着各种名头,只想把唐笑霜引出来。
只要她出了漠王府,她就敢动手,她有太后撑腰,太后说了,只要唐笑霜不死,随她怎么折腾。
只可惜,漠王颜无欢远比她想像得强硬。
什么太后皇帝之流,人家是压根不瞧在眼里的,所有的邀约,所有的入宫圣旨,只用一句话来回:王妃很忙。
连称病的借口都懒得寻。
太后恼羞成怒,差人问一句忙什么,漠王回话:忙着做漠王妃!
敢这样回太后话的,天下仅漠王一人!
云枝渐渐明白,漠王要护着的人,任谁也动不了的,她慢慢也不抱希望,每日里玩巫盅扎小人泄愤。
直到有一天,她在太后宫里,遇见那个叫云姝的女人。
一个美艳的让人不敢直视的女人,当然,就算她敢直视,她也看不到云姝的脸。
云姝生得十分高挑挺拔,云枝从来没见过这样高大,腰肢却如此纤细娇美的女人,一袭桃红色衣裙曵地,两片薄唇腥红,浓眉雪肤,浓装艳抹,却不显得庸俗,反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孤傲清冷,从骨子里透出来,那种冷极艳极的美,令人看得目瞪口呆。
云枝当时就看呆了,怔怔的看着她,半天没回神。
太后轻哧一声,淡淡介绍:“这是云姝,算起来,你该叫妹妹,自远方来,想在颜都玩一阵,住在宫里多有不便,孤把她安排在你府上,你觉得如何?”
太后安排的事,云枝自是满口应承,极尽谄媚之能事,云妹话极少,对她的热情反应淡漠,看起来高深莫测。
云枝很是忐忑,生恐照应不周,回府路上,两人共乘一辆马车,云姝突然开口:“你的脸,是那鬼女害的?”
云枝尴尬的笑笑,捂着脸上的黑疤点头,云姝掠了她一眼,又说:“我可以帮你报仇。”
云枝愕然,狐疑的看向云姝,对方掀动两片红唇,面无表情答:“我跟她有仇,刻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