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觉。”喻蓉话落,手指虚点。画面已换。
——夜视拍摄模式里,哨兵戴着耳套,目光警惕地四周张望,丛林中一道黑影刹那而过,他侧身避开,同时又一道从另一边而来,金属子弹自空中划过一道微亮曲线。哨兵偏头,顺轨迹一个跃身而起,没能逃过后方的袭击,狼狈地趴倒在地。
“视觉。”喻蓉说,画面又换。
——半空中,漂浮着各色粉末。哨兵被蒙住眼睛,谨慎穿行其中。一个不慎沾到,衣料上瞬间灼烧出一孔。
“嗅觉。”
——长桌上,是一整排标记着剧毒物品的瓶罐状如清水般的透明液体。
“味觉。”
——水中,微微湍动的波纹里,唯有近看才能发现波光粼粼中散乱游动着如毛般纤细的银针。哨兵背着氧气瓶与层层负重,眼与耳均被遮盖。几乎行走举步维艰。一根针针尖划过面颊,渗出一缕鲜血。
“触觉。”喻蓉道,轻点眼镜,暂停影像。她看向肖少华,面无表情,“这就是五级感官特训中最简单的一部分。”
肖少华望着视频中的哨兵,一动不动。
“赵明轩的控感项目主要涉及视听嗅,味触做辅助预备。其后部分涉及精神力,你看不了,先不放了。”喻蓉道。肖少华轻声地说了句“多谢”。
喻蓉收回目光,“不过说实话,我们也没想到他能坚持这么久。”
而后她似乎听到了什么,拿起对讲机说了几句,动作微顿,画面一个切换,是赵明轩从巨大的水箱里被人捞起来,他身上连着各种管子,紧闭双眼,仿佛已经失去了知觉。
肖少华一个站起,失控似地几个大步上前,伸出手,只摸到了冰冷墙面。
他的目光贪婪地在那张苍白英俊的面容上逡巡,而后向下,蓦地顿住。“这是什么?”他问。
哨兵赤|裸的胸口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疤,形状狰狞,从肩膀斜划到下腹,近乎将人截成两半。
“他没告诉你?”喻蓉眼睛一眯,“数月前,那场空难的打捞任务中,他们遭遇几名火凤成员,一场短兵相接,赵上校殿后,这就是对方留在他身上的纪念品。”
“……他什么都没说。”肖少华的声音微颤。
“……这也算是感官神游的后遗症了,否则以他的能力,即使无法对敌,全身而退绰绰有余。”喻蓉解释道,神情稍缓,“不过那次任务中他使用感官过度,导致失*况加重,狂躁症进入中期一阶,上头给他批了四个月的假,强制他在家休息。也算……疗养吧。”
“……这些,他也没说。”肖少华轻笑一声。
喻蓉一时不知如何接口,她点开墙边书架,又从中抽出一份文件递给肖少华,“不管如何,你也是做科研的,我们用数据说话。”
“好。”肖少华接过翻开,神色平静。
“这是一份,赵上校从进入中心至今,精神力与感官的各项测定数据记录。”喻蓉指给他看,“这里是稳定系数比。虽然有个别单项趋向平缓……但是整体曲线……”
她手指划过的地方,先是弧度光滑,而后逐渐出现震荡错落的迹象……越近,两处紧挨峰值间落差越大。
而起伏细碎。
肖少华闭上眼,做出了一个对方想让他做出的结论。
“……他……在崩溃。”
他的思绪飘远。
……那也是一个午后。
阳光明媚。
那时,他与赵明轩刚确认关系不久,赵明轩开着车带他镇玩耍,当晚因为房间隔音效果太差,外头过节喧嚣吵闹,出现了听觉的感官过载。不过那是第一次,也是五年来的唯一一次,肖少华亲眼所见的赵明轩感官过载。
虽然赵明轩吃了几片向导素喝了水,第二天就没事了,肖少华仍旧不放心,拽着哨兵摸去了小镇上唯一一间诊所。
戴着玳瑁眼镜的老医生笑着摇头给他们又开了两盒向导素和感官稳定剂,并叮嘱:“不要吃多了,平时要注意休息,别太依赖向导素。”
肖少华在一旁惴惴不安地问:“那要是我这朋友一直找不到向导,感官神游症狂躁症的话怎么办?”
老医生笑道:“哪有外头讲的那么可怕,向导咁少,找不到向导的哨兵点算?让他们都去死吗?顶多会有点点情绪不稳定,唔会有其它啦。同你说,我还认识两个哨兵,一对的,你猜怎么样?”
肖少华忙问:“请问他们怎么样了?”
“三十几年啦,屁事没有,这两人好的还穿一条裤子呢。”老医生手一挥,“前几日一起失了感,领了退休金返屋话我知要开个淘宝店,夫夫档。”
肖少华听得汗颜,正想再问些什么,就被赵明轩拖了出去,哨兵咬着耳朵跟他说,“早跟你说了没事的,你忘了咱外婆还是普通人呢。要真这么忧心忡忡,回头我帮你问问外公?”
肖少华倒抽一口凉气,差点把一袋子药招呼上去,“你找死啊,不许问!”
哨兵笑嘻嘻地对他张开双臂拥上去,“好啦好啦,不问就不问嘛。”
肖少华措不及防被抱了个满怀,又被亲了一口,回过神感到大街上的人都在看自己,简直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忆及最初,肖少华有时候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犯了重罪的犯人,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