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莹莹那一脸轻松的口气,搭配上说话的内容,却特别容易给人一种心酸的感觉。我顺着她的眼神,看向了乔青刚才消失的方向。说了句宽慰她的话,“不管怎么说,你妈妈终归是担心你的,也许……她前段时间只是……”
还没有等我把理由编好,郑莹莹就笑了,收回视线看着我,不留情面地揭露道,“许可,你不是个会说谎的人,所有的情绪全都写在脸上。其实,没关系的。不用那么为难地来安慰我,因为我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难过。不然我早八百年都该难过死了。早就习惯啦!”
郑莹莹说着话的时候,我替她理了下凌乱的头发。她拉下我的手臂,把手放在她的两手之间,又有些伤感地说道,“我不怪我妈,这些年,她只是太害怕见到我了。因为一看到这张一模一样的脸,她会想起被我害死的茗茗,她……应该也算是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去恨我了吧!”
如果郑莹莹不提,我差点忘了她和她妈妈之间还夹着这么一件难以让人忘却的事情。我不会安慰郑莹莹。就伸手抱了抱她,看着她那双总是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慢慢地失了光彩,心里特别地难受。
她倒是也不拒绝,像个小猫一样在我的肩膀上蹭了蹭,突然注意到我里面穿着的病号服,就一把把我推开,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我学着她那副天塌下来都有高个子顶着的轻松口气,笑着说道,“没事,就是个阑尾炎手术而已。别那么大惊小怪的!”
郑莹莹脸上的光彩虽然暗淡了些,但她那敏锐的观察力可是一点都不减,眼睛一眯,就看向了在病房外面徘徊着的庄林的身影。我不清楚这段时间她在精神病医院里,是不是知道方韵已经回来了的消息。
不过,就算郑莹莹事先不知道,那么能掐会算的她肯定也能猜测的到。她看着我,很是自傲地说了句,“许可,你看我一不在你身边,你这漫漫感情路瞬间就亮了红灯了吧?现在是不是更加意识到我对你来说的重要性了?”
郑莹莹刚说完,我就频频点头,她露出很是满意的表情,但一开口说话却让我挺意外的。因为郑莹莹一贯的态度都是鼓励我勇往直前的。这一次,突然一改先前的话风,“许可,要是实在是觉得累了,就歇歇吧。”
“虽然我不在你身边,看不到听不到你每天都在经历着什么。可在你病了,需要人照顾的时候,袁泽没在身边,不管他是不是有天大的事情,这都是他的问题。再看你的表现,如果你能像以前那样,死皮赖脸地拽着袁泽的衣服,质问他为什么在享受了男朋友的权利之后,又不对你旅行男朋友的义务,我肯定再给你支两招!”
我被郑莹莹说地都有些心虚地不敢抬头去看她,她说的没错,我就是觉得连闹腾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停了下,像是在给我时间消化她刚才说的那段话,又让我做好思想准备去听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看得出来,你累了,也明白一个人死命地跟在另一个人的后面追逐的感觉是有多累。所以,许可,我想说的就是:凡事别太委屈自己了,一个不懂得珍惜你的男人,你敷热了也没有用,很有可能到头来还是替别人给敷的。”
“在这里,我也不想费神地替你去分析袁泽到底是不是爱你的。即使他真的是爱你的,可能他已经习惯了你的默默付出,或者他笃定了不管他做什么,你都会在原地等着他,难受的还是你自己,你得给他时间和空间去反思自己的行为。真要深究起来,你和袁泽之间,你才是被欠的那一方。”
在此之前,我倒是真的没有想过我和袁泽之间到底是谁欠谁的问题,只是一贯觉得我们不过恰巧组成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组合而已。
郑莹莹说完刚才那句话之后,眼神又开始迷离起来了,像是在说我的同时,又想起来她现在和杨子文所处的尴尬立场。
“你知道的,被欠的总是能理直气壮一些,就像我和杨子文之间,是我欠了他的。我无法像以前那样在他面前有恃无恐,我甚至都没有立场去质问他是不是真的到了无计可施,必须要娶蓝雨凌,必须要把我送到那么个鬼地方,才能换取我所谓的无恙了!”
“许可,我没有立场啊,我甚至都没有承认过他的身份,他也从未承诺过要对我怎么样。现在他说他为了我不受牢狱之灾,愿意去娶一个他并不爱的女人,而我能说的竟然只能是谢谢,和祝你幸福……”
郑莹莹说着就突然笑了起来,很用力地抓着我的手,像是一股被压制在心底的怒气得不到发泄似的。等她稍稍整理了一下情绪之后,便继续说道,“所以啊,许可,我的今天也许就是袁泽的明天。我们都属于那种仗着别人的爱有恃无恐的人,如果你一直在那里,我们只会认为享受这一切是理所当然的,谁让你爱惨了我呢?”
“可一旦丢了那个让你有恃无恐的人,才会明白他对于你来说的意义。那个被我扔掉了的手机,我打着手电筒在草坪上找了一夜,终于找到了。一个人躺在床上,听着那些鬼哭狼嚎的声音睡不着的时候,我就翻开来看看,看看我和杨子文曾经玩过的暧昧。说起来有些可笑,那好像是他留给我的唯一念想。”
郑莹莹说到这里,便没再说下去了,闭上眼睛往后靠着,像是陷入自己的回忆中。
我能做的只是在旁边安静地陪着她,直到门外响起了杨子文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