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渐单脚落地,接着落地的瞬间,膝盖一弯,又往后退了半步。那些无形的念力绳索在空气里嗖嗖作响,仿佛仍然能延伸得更远。
“谁?”
书院门边有一人站在自家马车边,负手而立,身若青松。
苏渐眯起眼睛,看着那人,确定不是李君独,不知怎的,心里轻松了不少。
那个人没有回答他,只是伸出右脚,把车夫挑起,踢到一边。
苏渐知道对方的意思,他稍微思考了一下,往前跨了一步。
既然不知道对方的目的,那么就不能让无辜的人受连累。想要和我打?那么就来吧!
然而,立刻有一道无形绳索困住了他的脚踝。那无形的绳索渐渐勒紧,将苏渐的脚踝勒得生疼。
苏渐一咬牙,脚下发力,像一头猛兽一样奔跑起来,迅速地接近那人。那些绳索也在瞬息间扑了上来,勒住他的四肢,勒住他的脖颈,勒住他的胸腹,将他勒得动弹不得,几乎窒息。他终于有些理解所谓“作茧自缚”是什么意思,因为他突然觉得,自己就好像是主动投入丝茧的蚕虫。
苏渐现在离那人,还有几十步距离。
他也看清了对方的脸。
这个人穿着一身素净的白衣,腰畔悬一玉鱼,细软的发丝乌黑,在晚风里飘逸飞舞。他的双手负在身后,双眼平静,唇角的微笑似是白雪般干净却寒冷。
苏渐没有时间欣赏对方的脸。
他咬牙,然后奋力一扯,立刻挣脱了那些无形绳索的桎梏;只是瞬间,他就突破了那几十步的距离,将彼此间的距离缩短到自己的攻击范围内。
然后,他狠狠打出一拳。
……
这一拳排开了它前方的空气,带着一声短促的呼啸,打了出去。
然后,它安静地在那人的鼻子前停了下来。
苏渐的拳仿佛打进了一团米面里,越是往前,阻力就越是巨大,直到这一拳无声地停下。
那人神色微异。不是害怕,不是紧张,只是好像有些事情一时半会想不通。
苏渐的拳头在空气里缓缓前进。
那人避开苏渐的拳头,就好像避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花枝,带着一抹笑意。
苏渐突然停止了挣扎和进攻,垂下头,闭上眼睛。
那些无形绳索更加用力,而且变细,仿佛变成了一道道鱼线,想要把苏渐割裂。
他的脖子上渐渐有了勒痕,仿佛真的被什么丝线勒住,渐渐沁出了血珠。
他的衣服也出现道道裂痕,然后裂开一道道线口。
他的拳头,更是出现了数十道血线。
这一切,都只是短短瞬间。
就在一瞬之间,对方眼里的淡然和好奇突然变为了一丝警惕。紧接着,他身形暴退!
苏渐的拳追了上去。
那一切的束缚,他的念力,都无法阻止苏渐的拳头。苏渐伤口渗出的血珠在夜风里飞舞,洒落满地。他的拳却极为坚定,依循最简短的路线,发出一声极短促的呼啸,往那个人打了过去。
这一拳,凝聚着很多天地元气。
苏渐的身上也有很多天地元气。
这些元气将一切念力的束缚隔离,所以那些念力的绳索无法触及他的身体;这些元气聚集在他的手上,所以他的这一拳所向无敌!
轰得一声,这一拳打在一棵树上。足足有海碗般粗细的树干没有任何犹豫地断裂,倒在地上。
在它倒下的过程里,苏渐已经打出第二拳!
那个白衣人继续后退。
苏渐很恼火,很愤怒,很莫名其妙,然后发出了一声狂吼!
但是,愤怒会影响一个人的判断。苏渐的判断就出现了失误。他一味地追击,却忘了观察对方。当然,这也和他并没有什么厮杀或者战斗的经验有关系,但是,他的确忽略了一件事情。
对方仍然负着双手,虽然退得很快,但是很从容。他的步法很有韵律,他的步法也很有规则。
无论苏渐怎样加速,怎样出拳,对方的身体始终在苏渐的一拳之外。
而对方却在一直观察苏渐,渐渐的,似乎看懂了什么。他温润的双眼里终于有一丝赞叹和欣赏,掺着一点杀机。
苏渐的第三拳再次挥出!
对方蹙眉,终于伸出了左手。
他的左手和他的面容一样完美,如玉,却并不显得柔弱,洁白,又有着阳刚之气。他淡淡笑,从容地出手,仿佛捧着什么,然后从掌心里,数十缕念力带着光辉,在苏渐的拳头前,织就了一张大网。这张大网瞬间凝结成形,怒张,如一道墙般往苏渐的拳头撞了过去。
苏渐想要躲避,却是完全不可能。
他注意到地面。
那张光幕大网的边缘犁过地面,像是犁耙一样,带出数道浅线,扬起片片尘烟。
光幕大网前行之时,空气里响过尖锐的呼啸。
这哪里是什么大网?
这是大刀!
数十把迅速到无法躲避的大刀!
一道高高的刃墙!
……
苏渐毫发无伤地站在原地,伸出的拳头还没来得及收回护住面部,一切就结束了。
他的身后,那棵被他打断的树木,还有它落在地面的枝叶,都在无声无息间碎成了一地的断木残叶。
他的面前,那念力的刃墙凝立不动,想要靠近,却终究不能。仿佛它的前方有什么东西在阻挡它,比钢铁更坚硬,比弓弦更柔韧。
……
刃墙无声地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