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境的修行者,究竟是多么强大的存在?
这个问题,很难给出一个让人能够轻易理解的答案。
一日之间,纵横万里,这是逍遥境给人最深刻的印象。
但是,所谓“逍遥”二字,却也不尽然是身体上的逍遥。逍遥境的修行者,也不仅仅是来去如风这般的浅薄。
无忧境,是仙境三层的第一个境界,到了无忧境的修行者,只要有念力在身,便不会被任何世俗力量威胁。而高于无忧境界的逍遥境修行者,更是如此。
坐忘巅峰又如何?在他们的眼里,只不过是一颗肉眼无法察觉的沙砾。
她本不应该对一颗沙砾感到愤怒。
可是她偏偏很愤怒。
因为那颗沙砾,已经变成了一颗碍眼的石头。
血杀之术甚至可以封印同为逍遥境的楚清秋,但是,却在封印了苏渐的短暂时间之后,裂开了缝隙。就好像被琥珀封住的蚊虫,要挣脱琥珀逃出生天一样。
它的想法,令人觉得可笑。
它的行为,令人觉得可怜。
它的挣扎,令人觉得可叹。
而当它真的快要从那已然凝固的琥珀里挣脱时,那些可笑可怜可叹,都变成了惊讶和愤怒。
区区蝼蚁,居然胆敢违抗绝对的力量?
庄玄青很愤怒,她有些愤怒于,没有早点解决这个蝼蚁。那天夜里的时候,她就应该杀了他!
那时候念及他是白鹿书院的弟子,又考虑到自己还不宜现身,所以庄玄青只将他引到了沈雪朔的身边,想让神识错乱的沈雪朔和苏渐同归于尽。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苏渐居然能够突破自己的幻术!
一旦苏渐突破了幻术,那么她就不得不分心对付这个小子。杀了他自然不是问题,但是,那也就意味着,她无法再获得良机封印楚清秋了!
“碍事!碍事!”
她满腔的怨怒几乎要从她的七窍百穴喷涌而出,她的每一个毛孔都因为苏渐脸部的那处裂痕的扩张而收缩,她的鼻尖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看着苏渐,她的心里生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荒谬预感。
这个小子,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或者,他也许能修炼到那化梦境!
可是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她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只有一个——尽快封印楚清秋,然后,再对付苏渐!
…………
苏渐站在大殿前方的玉阶上,看着那些渐渐退却、却又去而复返,如此反复不止的血浪,眉尖微蹙。
“你的念宫很强大,稍微利用它的力量,这血杀之术就已经溃退。”
楚清秋在苏渐念宫的前方,缓缓走动着,却又不停地以诡异的身法,变换着方位。
在念宫里,在精神世界中,一个人,既要遵从现实里的规则,又可以有所突破。
楚清秋作为一个逍遥境的修行者,在苏渐的念宫里,却也如同在现实中一样,拥有逍遥自在的能力。
他时而出现,时而隐没,变换着方位,却从来没有离开过一个范围。
这个范围,方方正正,如一个棋盘。
他在下棋。
他每变换方位,便会留下自己的气息和念力。这些念力对一个逍遥境修行者来说,可能是微不足道;但是对一个坐忘境修行者来说,却都是极为可怕的数量。这种数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或许只有“望尘莫及”四个字,可以稍微形容一下苏渐心中的震撼。
一个逍遥境的修行者,比一个坐忘境的修行者,强大千百倍。
然而,苏渐只是经过最初的惊讶,便恢复了往日对强者的那份平常心。
他开始认真地指示方位。
在他的指挥下,楚清秋不断地消失,又出现,消失,又出现,不厌其烦,意甚悠闲。
那些血色在楚清秋的身形变换里,渐渐地变得淡薄。
然而,就在这时,苏渐的头突然嗡的一声,产生了刀削斧凿般的剧痛!
他四肢陡然一软,然后跌倒在念宫的地面上。
楚清秋皱眉看向苏渐,然后看向天空。
他知道,这是因为,庄玄青,她终于开始集中注意力对付苏渐了。
对付坐忘境的修行者,庄玄青就算是分出心神,就算只是用一丝真力,那么也可以将苏渐的精神彻底击垮。
可是,他已经对苏渐说过,要为他制造机会,那么,他就不会食言。
于是楚清秋看向天空。
天空之中,原本是红色的火烧云在缓缓变幻形状。
在他的视线里,那些红云慢慢地停止了所有的动态,转而变得无比宁静,仿佛凝固在天空的红色棉花。
突然,云越来越低。
那片红云突然下压,以一种可怕的压迫感,下坠。仿佛它只要愿意,可以碾碎这座神殿,还有苏渐的神识。
这是直接攻击这片世界的手法。
这是幻术的本质。以可怕的念力压制对方的念宫,造成对方的精神损害。
换做是一般人,或者是普通的坐忘境,此时念宫早已毁坏。
可是,苏渐的念宫却开始散发一种不容亵渎、不容接近的气质。
它连楚清秋都拒绝,自然也不会允许这种力量的亵渎。
楚清秋看着苏渐,眼里有期望。
没有让他失望的是,苏渐真的站了起来。
他望向那片隐隐正在下压的红云,一挥手。
那片红云在空中微微颤抖。
一条阳光斜斜刺了下来,落在地面。地面上,那些本已经淡薄的血色不知如何发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