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家正为寻找合适得体的接驾地点而感到焦头烂额的时候,门房前来通传,说辛伯拜访。
原本,众官绅就有意想向那间深宅大院的主人开口借屋,但连其姓氏都不知道,更遑论借人家那么大一间房子。
如今,这辛伯突然到访,众人心中顿时燃起一丝希望。
且不论辛伯究竟因何前来,但起码有了个接触的机会。
又或许可以通过他,前去拜访房子的主人,进而能够达成目的,也未可知。
再说了,倘若这户人家知道即将接待的是整个大秦帝国最尊贵的人时,说不定立马就奉上也是绝对有可能的。
所以,不管怎样,辛伯的到来,不啻于一场久旱逢甘雨,把大家伙儿的心思都活络起来了。
未几,辛伯在下人的带领下,走了进来,还是圆圆的脸,笑眯眯的眼睛,穿着一件藏青色的长袍。
虽然一副和蔼可亲的样貌,但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这辛伯身上穿得可是缂丝织成的,上好的料子,样式新颖别致,尤其是价格不菲,就这身衣服没有百两银子恐怕是不行的。
这陇东县城内最大的官就是县丞,姓蒋,单名一个恒字,他为官十载,年俸也不过十两白银。
到过最远的地方就是离秦都晏冲五十里的附属郡长平县,他是长平县丞的小舅子。
那日,蒋县丞前去探亲,碰见自家姐夫刚好做了件缂丝的衣服,穿在身上,惜若珍宝,并言称逢年过节或拜访上官时方才穿着,平日里都放在箱底。
蒋县丞知道陇东县不比长平县,毕竟后者是天子脚下,自然要繁华许多的。
在他看来,长平县就是最富庶的地方,最有钱的人都在这里,来到这里自己就变成了一文不值的土包子。
即便是偶尔来集市,看中了某件东西,也不敢开口问价,唯恐囊中羞涩,被人看不起。
再加上,自家姐夫不象自己胆小怕事,畏首畏尾,利用手中小小的权力,很是收敛了不少钱财,家底还算是丰厚。
所以,一提到有钱人,蒋县丞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家姐夫。
即便是如此,以一县之主尚且如此珍惜这缂丝衣服,可见的确是相当难得。
也就是那次,蒋县丞才第一次见到缂丝这个稀罕物,也第一次知道了衣服还可以如此穿着。
如今,看见这辛伯身上居然也穿着这么一件缂丝的衣物,而且看上去还比自己姐夫的那件料子高级许多,心下感慨不已。
就连一个管家穿得都比姐夫好,再看看自己身上穿了好几年洗的有些发白的灰色布衫,更是惭愧不已。
当下心里更是不敢怠慢,遂温声言道:“辛伯,此次前来,不知因为何事?”
辛伯闻言,从怀中拿出一张帖子,躬身行了个礼,言道:“县丞大人,我家主人命小的给大人捎来此物”。
蒋县丞刚接过手去,一股极为芬芳淡雅的香气顿时沁入心脾。
仔细一看,这帖子通体乳白色,迎光一晃,竟隐隐有金光泛出,幽香扑鼻。
手触之处,竟滑如凝脂,润似玉膏,舒服得很,蒋县丞久居寒地,哪识得此物,不由惊呆了。
倒是一旁观看的县库文书心中一惊,脸色有异,但也不敢肯定自己心中所想。
这文书原本出身书香门第,也曾意气风发,游览各地,后因家道中落,无奈沦落到此。
依稀记得,自己曾在湖州的赛诗会中,见过这种纸张,好像叫云蚕金丝签,听说贵的吓人,要以克售卖,比黄金还贵上三分不止。
今日陡然见到此签,心中顿时对那宅子的主人更是多了几丝敬畏。
信的内容很是简短,字迹强劲有力,“余愿以己之宅,供待客之用”。
署名是,范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