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看了看小花的面色,又从怀里取出一大摞蓝色的锋芒草来,头也不抬地说道:“赵德昌,我需要煎药的铜炉,用金粉活了驴血涂在上面,干了之后用糯米水再涂一遍,反反复复各要抹上九层。还有,让人马上将火堆架了起来,烧得越旺越好。”
赵德昌听了,面无表情地对潘美点了点头,潘美见了,赶紧准备去了。只见耶律隆拿出腰间的情殇剑来,将锋芒草的花叶一段段地切掉,然后又用刀柄将根茎中的汁水挤了出来,一遍遍地反复涂抹在情殇剑的刀锋上。
赵德昌只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见到那火堆和铜炉都已经准备好了,方才冷冷说道:“耶律隆,只要你能救得了爱妃,此次我便饶你不死。只是你必须远远离了这里,终身也不许踏宋境一步。”
耶律隆睬也不睬他,从兵士手中接过铜炉来,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方才将锋芒草的花叶全部放了进去,情殇剑轻轻一划,已是隔开了自己的手腕,将那奔涌而出的鲜血满满接了一炉,放在了火堆上。
耶律隆扯了一条衣襟,随意裹了裹自己的伤口,坐在火堆旁,默默守了起来。那熊熊的大火足足燃了二三个时辰,才隐约听到了铜炉里面轻轻传出了吱吱呀呀的声响。耶律隆等了又等,见又过了四五个时辰,那铜炉之中的鲜血仍只是微微冒出些白烟来,丝毫也不见煮沸的痕迹,不由着急起来,从地上一跃而起,围着火堆不停地跺脚。
赵德昌见了,也是暗暗纳罕,忽地抬眼见到小花身上那根翡翠簪子已有一半变成了无色透明的石头,那红绿色的光圈也是被黑尘向里紧紧压了半圈,大惊失色,赶紧转头吩咐道:“来人,把火烧旺一点,再旺一点。”
左右的侍卫们听了,赶紧又捡了些大的干柴来,添了进去。飞卷的火焰将耶律隆和赵德昌的身上都烤出了两三层汗水,才见那铜炉中的血水轻轻汩上了几个小小的气泡。耶律隆见那黑尘只差一两寸便又要附着在小花的身上,牙关都要咬出了血来,忽然心神一动,赶紧盘膝坐在火边,吐气运功,用自己的内力将那熊熊的火焰击打向半空,竟是上上下下,从四面八方炙烤起那铜炉来。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耶律隆见那血水终于在铜炉里沸腾了起来,心中大喜过望,半点也不敢懈怠,无尽内力滚滚而出,将那大火催热得放佛是太上老君的三味真火一般,四周的空气炙热无比,连山道两侧参天的树木,叶子也一片片掉了下来。
赵德昌坐在一旁,放佛被抛下了水池,全身汗水淋淋,侍卫们见他似乎要晕了过去,赶紧上前将他远远地扶到了一旁。只见那铜炉在火中烤了一会儿,忽地发出一声钝响,放佛终于再也承受不住那高温,在空中炸裂开来,一颗晶莹剔透的匾簧飞了出去,耶律隆身形一跃,便将它牢牢接到了手中。
耶律隆赶紧回头,见小花身上的那枚簪子只有簪尖微微还有些绿色,那红绿色的光晕已是若有若无,忙用情殇剑轻轻挑开小花的手腕,将那枚蓝色的珠子放了上去。只见那蓝色的珠子甫一入血,瞬间便融了个干干净净。
便在一刹那,一股蓝蓝的幽光从小花身上一透而出,无数淡淡的光柱将那圈黑尘骤然击打得粉碎,四分五裂地弥漫在空气中。耶律隆大喜过望,刚想将小花从地上扶了起来,忽听空气中传来一男一女尖利地嘶叫声,那声音在山谷中远远传了出去,放佛厉鬼索命一般,竟好似无所不在,十万宋军个个听得是浑身毛骨悚然。
赵德昌见了,踉跄了几步,奔到小花身侧,跌倒在一旁,大叫道:“五鬼之身,五鬼之毒!爱妃,爱妃!”
耶律隆心中一紧,见那黑尘始终不肯散去,狠狠瞪了一眼赵德昌,咬牙切齿道:“都是你做的好事,若是小花有何事,我便是将你千刀万剐,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赵德昌摇了摇头,已是泪如雨下,用双手死命地捶打着地面,哽咽道:“没用的,没用的,五鬼之毒不可解。凡人要练就五鬼之身,必须是六个巫力相当之人互相以巫力相搏,只有一个人将其他的人统统杀死,将他们的魂魄束缚在自己的七窍之中,方才能够成功。有五鬼之身的人只要不是立刻就死,便能以魂换命;而五鬼之毒更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巫毒之术,爱妃一人身上便中了两鬼之毒,神仙也救不了她,也救不了她了…”
耶律隆见赵德昌捶胸顿足,抱着头痛哭,怒道:“这还用你说吗?!只是我就不信天下有不可解的毒,我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小花死。你若解不了,就滚到一边去,不要在这里嚎得像杀猪一样!她肚子里还有我的骨肉,我不仅要救了她,还要救了我们的孩子!”
赵德昌听了,全身抖了一抖,抬起头来,一双泪眼呆呆地看着耶律隆,半响也说不出话来。耶律隆将小花从地上扶了起来,见那蓝色的幽光已是渐渐黯淡了下去,空气中的黑尘似乎又再重新聚合起来,将唇轻轻贴在小花冰凉的脸颊上,泪水滚落在她的唇边,低低泣道:“小花,你真的这么狠心,真的忍心又要离我而去了吗?你忘啦,你答应了我,只要我不死,你就不会死?为什么?上天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们。它既然生了我,又为我生了你,为什么就是不能让我们永不分离?我好恨,我好恨,我恨自己每次都没有办法保护你。到底谁能告诉我,究竟我要怎么做才能救你,怎么做才能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