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医郎以头抢地,泪如雨下,痛哭了半天,方才哽咽道“皇上饶命,皇后娘娘息怒。用幼童治病,也并非要了太子的性命,只是要太子身上的一块肉就可以了,一块肉就可以了…”
燕燕狠狠地跺了跺脚,大怒道:“你要人肉做药,我便把你的肉割了下来做药。来人,把他给我拖下去,把他的腿砍了。”
那些侍卫听了燕燕之言,欲要上前,却是看了耶律贤一眼,见耶律贤沉着眉一言不发,只得垂手默立在一旁。燕燕见了,冲到耶律贤身前,大哭道:“皇上,你莫要听信这些庸医之言。臣妾也想救小花,只是隆绪还是个孩子,他还只是个孩子!”
耶律贤轻轻摇了摇头,长长一叹,说道:“来人,把太子抱到这里来。”
燕燕见侍卫转身出账而去,急的是全身发抖,正要冲出帐去,只见那乳娘抱着隆绪已是进来了。燕燕一把抢过隆绪,推开众人便想跑出帐去,却听耶律贤大喝一声道:“燕燕,放肆,你眼里还有朕这个皇上吗?”
燕燕听了,转身扑通跪在地上,大哭道:“皇上,皇上,臣妾愿意用自己的肉换隆绪的肉,一块、两块,十块都行。孩子还小,请皇上念在父子的情分上,饶了隆绪吧。”
耶律贤眼中也有了点点泪花,默然了半响,回头望了一眼昏睡不醒的小花,重重一叹,跌坐在了床榻上,见隆绪在燕燕的怀里刚刚醒来,虽然哭闹不止,一双闪闪的眸子却是亮晶晶地望着自己,不由轻轻对他挥了挥手,唤道:“隆绪,到父皇这里来。”
隆绪稚口稚角的答应了一声,从燕燕怀里挣了出来,扑到耶律贤的臂弯里,说道:“父皇,母后哭啦?你也哭啦?羞,羞!”
耶律贤深深一叹,将隆绪抱在怀里,说道:“隆绪,你是不是父皇的好儿子?是不是很勇敢,不怕疼。这位是你的小姨,她要死了,再也醒不来了。现在只有你能救她,你肯不肯救她?”
隆绪望了耶律贤身旁的小花一眼,忽然大惊道:“姨姨,姨姨。父皇,你要姨姨醒过来,快点醒过来!”
耶律贤见隆绪竟是着急得在自己怀里哇哇大哭,愣了一愣,方才点头道:“隆绪,父皇也救不了她,只有你可以救她。你想要她醒过来,就不能怕疼,你怕不怕疼?”
隆绪的一颗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般,大叫道:“隆绪不怕疼。隆绪是父皇的儿子,隆绪不怕疼。”
耶律贤点了点头。燕燕听了,却是在地上悲泣了一声。只听耶律贤高声道:“左医郎,朕就将你的人头先寄在你的脖子上。朕把太子交给你了,如果他们两个有了差错,朕便将你满门抄斩,你听明白了没有?”
左医郎只是叩首不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耶律贤见了,冷冷道:“其他医官听令,尔等尽要协助左医郎救人。若小花死了,朕让你们统统下去陪葬,你们听明白了没有?”
左医郎身后的十几个医官听了,一个接一个扑通扑通跪倒在地,连连叩首,也是一句话也答不上来。耶律贤冷冷扫了他们一眼,大吼一声道“还不快救人”,才见他们慌慌张张站了起来,在大帐中手忙脚乱地忙碌了起来。
左医郎见一切准备就绪,勉力定了定神,拿起一把刀在火上烤了又烤,便要在隆绪胳膊上割了下去,忽见燕燕在一旁眨也不眨地瞪着自己,心里一慌,那一刀却是怎么也下不了手。耶律贤见了,一把抢过那刀来,狠了狠心,一咬牙,将隆绪胳膊上的肉挖了一块出来,扑地一声扔在了盘子里。
隆绪疼的尖声大叫,身上的冷汗早湿透了衣裳,燕燕哀嚎一声,正要上前将他从耶律贤的怀里夺了过来,忽见耶律贤拿起那把刀,竟是从自己胳膊上也挖了一块肉出来,咬牙说道:“隆绪,父皇要你一块肉,便还你一块,你不要再哭了。”
燕燕见隆绪虽然痛的小脸都白了,眼中泪花闪烁,却是咬着牙没有让泪水滴落下来,也不由深深纳罕,赶忙将他抱了起来,为他敷药裹伤。这边早有医官将耶律贤的伤口包扎妥当。那左医郎捧着两块血肉,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放入一个大大的药炉中,里面人参鹿茸,东珠虫草已是熬了满满一锅。左医郎又将那柄缘殇剑也放入炉中,合着汤药一起煎煮,直到那药汁熬成了火焰一般的颜色,方才舀了一碗出来,喂着小花喝了下去。
医官们胆颤心惊地等了小半个时辰,见小花脸上终于逐渐有了血色,呼吸已是慢慢平稳了起来,方才微微松了口气,暗暗庆幸自己保住了性命。耶律贤一直牢牢握着小花的手儿,见她的小手不再冰凉如铁,而是有了温度,长长舒了一口气,起身缓缓扫了帐内众人一眼,说道:“来人,传朕旨意,左医郎医术高超,妙手回春,赐‘辽医圣手’金匾一块,赏黄金千两;其他医官救人有功,加一年俸禄。皇后燕燕深明大义,太子隆绪英勇可嘉,各有封赏。”
众医官听了,不由大喜过望,在地上三呼万岁,叩谢圣恩。燕燕听了,微微一叹,擦了脸上的泪水,抱着昏昏沉沉的隆绪出了大帐,望着远处莽莽的阴山山脉,一个人呆呆出神。耶律贤见燕燕出帐,早已追了上来,在她身后轻叹道:“燕燕,你可是怪朕狠心?你如何怪朕都不要紧,只是莫要迁怒小花。她如今孤苦无依,除了你,只怕她连朕也不会相信。”
燕燕见耶律贤语带凄楚,不由苦笑道:“皇上,你放心,此事也怪不得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