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能是我的,即使你恨我,你也是我的。”
“我不恨你。”
“你恨我!”
“我不恨你。”
宫崎纯一郎更加困惑了,他眯起眼睛,一步一步的向我逼近,如同野狼在接近猎物一般。我一步一步的后退,感觉到自己的脚步虚浮,内心的害怕变成了恐慌,而声音依然保持着冷漠,
“爱、或者恨,都是人心最强烈的情感,我对你没有这么强烈的感受,仅仅是厌恶而已。”
“厌恶?仅仅是厌恶而已?”
宫崎纯一郎像是不太明白这句话,喃喃的念叨着,突然,他拔出腰间的左轮手枪,用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我的额头,
“那我就杀了你,让你到地狱里再来恨我。”
此刻,我终于知道枪这个东西是谁创造的了,它是死神创造的,因为它的冰冷和死神的冰冷是一样的。我也发现,人在面对极度恐惧的时候,内心深处反而会异常的平静。
我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将它吐出去,我重新睁开眼睛,我笑了。对着黑洞洞的枪口,对着或许在下一秒便会扣动扳机的刽子手,我妩媚灿烂的笑了,
“死在你的枪下,或许对你也是一种成全吧!”
宫崎纯一郎愣着了,旋即,他也笑了。他放下枪,转过身子,向前走了两步,停住,再次转过身子面对我。宫崎纯一郎的小母手指,习惯性的梳理了几下前额的头发,皮笑肉不笑的盯着我,
“我不需要这样的成全,我忽然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忽然冲到我的面前,抓起我的右手,将左轮手枪硬塞进我的手里,然后,又抓起我的左手,按在枪把儿上,他的双手牢牢的握着我的手腕,将枪抵在了他的颈窝处,玩世不恭的说,
“你杀了我。”
“为什么?”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再也无法抑制的颤抖着,我快要崩溃了。
“没有为什么,要不你杀了我,要不我杀了你的全家,包括那个什么关起远。”
颤抖如同瘟疫一般,从我的五脏六腑迅速的向外蔓延,蔓延到四肢百骸,蔓延到眉角发梢,蔓延到被宫崎纯一郎紧握的手腕,以及拿着枪的双手上,无法抑制无法停止不受控制,我抖如筛糠。
我面前的这个人是个魔鬼,是我的仇人,他的父亲杀死了我的博雅二叔,现在,我只要动动手指,就可以让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我只要动动手指就可以了,我…………做不到!
宫崎纯一郎伸出右手,抬起我的下巴,神情温柔平和,语调轻柔低缓,如同唱着催眠曲的妇人一般,对我说,
“别害怕,看着我,我是一个日本人,就凭这一点,你杀我的理由就足够充足了。你看,保险我已经替你打开了,你只要用力勾一勾手指,‘砰’,我就会死去,然后,灰飞烟灭,这样,不好吗?来,看着我,扣扳机。”
他平伸双臂,突然对着我大喊道,
“扣扳机!杀了我!”
“啊!”
“砰砰砰砰”
我从来都不知道我也可以如同野兽一般的嘶吼,我扣动了扳机,却不知道子弹飞向了何处,我彻底的崩溃了,轰然倒地,我将身体紧紧的蜷缩着,开始不分东南西北,无意识无节制的嘶吼着恸哭着,手里却还牢牢的握着那把左轮手枪。
宫崎纯一郎将整个身体严丝合缝的贴在墙上,神情萧索,脑子里一片空白。玉玲珑一共打出了四枪,没有一枪伤到他的,连擦破皮都没有。
宫崎纯一郎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摇摇欲坠,他只能死命的抵住背后的墙,他发现自己哭了,满脸是泪,
“要是没有这场该死的战争,该多好!”
平生第一次他有了抗拒战争的想法,可是,这样的想法他不能有更不该有。恍惚间,他觉得自己变成了舞台上的跳梁小丑,可悲可叹可怜可笑。
于是,他开始大笑,仰天狂笑出门去。宫崎纯一郎直接坐进了军部来接他的车子,离开了。
从玉玲珑房间里传出的枪声,并没有让松田青木惊慌,他很笃定宫崎纯一郎不会有任何的损伤,至于玉玲珑的死活他并不在乎。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将玉玲珑送回去,他决定还是老办法,将她送回玉氏宗祠。
我筋疲力竭的在地毯上躺了一整夜,怀里紧紧的抱着那把左轮手枪,看着明亮的光一点一点的爬进屋子里,我脑子里想的却是如何才能保住这把手枪,我踉跄的爬起来,环顾四周我才发现,那扇被宫崎纯一郎踹倒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重新的站立在它的岗位上了,这对于我是有利的。
我把手枪放在梳妆台上,脱下旗袍,将裹胸衣撕下来一条,用布条把手枪牢牢的绑在腋下,然后,仔细缓慢的穿上旗袍,将丝帕小心的别在襟口遮挡一下,对着镜子认真的观察。虽然,很不舒服,也可以看出破绽。但是,这是我现在能想到的最好办法了,也只能赌一回了。
我被蒙住双眼送进了玉氏宗祠,这次我是清醒着被送回来的,能活着回家我很庆幸,但是,使我不安的是,既然我被清醒的送了回来,那么就意味着送我回来之人并不在乎我的感受,也就是说我和玉家的处境更加危险、艰难了。
我唯一的收获是一把左轮手枪,我仔细的研究了很久,最终掌握了如何使用它的方法。
我回到家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睡觉,不分昼夜的睡着,醒了睡,醒了再睡,一直到再也无法入睡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