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过小桥,走柳堤,绕沙洲,穿楼台,直走到江亭远树现晓光,绿杨阴中起晨烟。踏月之行的人群这才意犹未尽地慢慢散去了。
允央下了百花香车,准备和赵元离开。
这时谢唐臣翻身下马,快步跟了过来,深施一礼后说:“小姐请慢走。今日一别,后会无期。在下冒昧请小姐赠一样东西,不负当下明月永映我心。”
允央回头迎上他炽热又伤感的眼光,有些不知所措。她款款回了一礼,将手中一枝桂花赠予了谢唐臣。
谢公子接过花,放在胸前,眼圈泛红地说:“小姐可知,从此在下见桂花,如赵师雄见梅花耳。”
原来,《龙城录》里有记载,隋朝名将赵师雄曾到过叫一个叫罗浮的地方。
一天傍晚,天气寒冷,他在松林间的酒馆中喝酒。在半醉半醒之间,看见一个女子淡妆素服,带着一个穿绿衣服的仆人从酒馆外走了进来。
当时天已昏黑,残雪对着月色发出莹莹如珠玉的微光。赵师雄与女子聊起天来,觉得对方芳香袭人,语言清丽可爱,因而与她又饮了数杯酒,直至醉入梦中。
第二日东方已白,赵师雄起身,发现他昨夜睡卧在一棵大梅花树下,梅花树上有翠鸟啾嘈相顾。
可惜,月落参横,佳人芳踪难觅,只剩惆怅无边了。
谢唐臣的意思允央当然明白,不过她此时听见也当没听见,只管快步向前走,想赶紧离开之里。
忽然听得钱公子在后面喊了一句:“西域奴!”
他这一声不高,却让允央听得心惊肉跳,暗自为他捏了一把汗。心里想:“谢公子啊谢公子,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吗?”
谢唐臣走了过来,从怀中取了出一个金钿子,递给赵元:“昨夜你克尽职守地保护小姐,这钱你拿去买酒吃吧。”
赵元并没有接金钿子,而是轻轻握住了允央的手,把她拽到自己身后。
谢唐臣的眼睛慢慢睁大了——贵族小姐与家奴握着手?难道是……私奔?
允央看着谢唐臣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知道此刻他心里一定正在翻江倒海。于是急忙对着赵元说:“孛罗将军,我们快些回去吧!”
两人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只剩下谢唐臣孤零零的身影呆立在晓风晨露之中。
允央边走边在心里叹息:“几个月之后便是殿试,到时谢公子面对皇上龙颜时不知是何情形?要是因为此事耽误了他的前途,岂不是我的罪过?”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他们走到客栈旁,赵元让允央在门前等候,他进去牵浑雷兽。
在他转身一走的当口,允央看见有一道红影从他的衣袖中掉落了下来。
允央走上前一看,原来是昨日那朵凤翼。颜色虽然鲜艳,但经过了一夜的时间花上的水气已失,有些枯萎颓靡了。
本以为给赵元簪的这支花早被他落到了茶舍里,没想到他却将凤翼经心地收了起来,着实出人意料。
允央平时看赵元长得魁梧伟岸,行事雷厉风行,没想到还有这么心思细腻的时候。想到这里,她满心怜惜地走上前将花捡了起来,放入腰间带着的沉香色绣木槿花妆花缎香囊里。
赵元牵出来马,与她并肩走在街上。
此时,街边一些食坊陆陆续续开门了,灶台旁蒸汽升腾,面食的香味渐渐弥漫在周围。他们走进一家食坊,各自要了一份汁宽味厚的汤面。
正在吃着面,赵元突然想起了什么,双眉微皱,放下手中的筷子。
他先是捏了捏袖子,然后又摸了摸胸口,接着翻了翻腰带,什么都没找到。
赵元把嘴抿了起来,双臂交叉放在胸前,眼睛里蒙了层雾,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那一刻的他,在允央看来是有些淡淡的孩子气的。
尽管这样的神情在赵元脸上只停留了刹那。
允央眼波流转,故意问道:“将军在找什么?”
赵元看她一眼,沉吟一下,平静地拿起筷子说:“没有什么。”
允央忍住笑,两人都没再说话,默默地低头把这一餐吃完。
吃过了早饭,赵元与允央骑着马再次来到了玉端山。此时御林军已经队列整齐地候在了那里。远远地看到赵元过来,就齐刷刷地跪了一片。
来到御林军面前,赵元并没有下马,他对御林军首领说:“昨日交待的事,办的怎样了?”
御林军首领回道:“臣等遵皇上口谕,细细排查了附近的荒山,并未发现有山贼出没的迹象。”
“昨夜派出的两个精干后生,果然在山路上遇到了一对村妇,她们自称是婆媳,去给死在外地的儿子上坟。”
“夜里山路阴森,她们心里害怕,要求与我们的人同行。”
“行到山中隐秘之处时,我们的人发现这两个村妇举止轻佻,语言粗秽,不像是良善之辈,便上前果断地制住了她们。”
“经过搜查发现,这两人说是去给儿子上坟,身上却没带一点香烛纸钱类的东西。迷香与匕首却是一应俱全。”
“臣等当下便把这两个村妇五花大绑了起来,送到了县衙里面。”
听御林军首领说完,赵元微微颔首道:“你们没有找到山贼,也不奇怪,因为朕怀疑之前在山路上失踪的人口并不是被山贼所杀,而是遇到了一只猛兽。”
允央听他说了这话,心中一凛,当下便想起了那夜密林中震耳欲聋的号叫声。
果然,赵元接下来说:“前几日,朕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