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两人对对方还是多少不满,对刘彻这一番话也只能平气和声:“喏!臣知错!”
沉寂片刻,刘彻眼望这大殿上每一个人的神情,然后不紧不慢宣布:“陈皇后身为一国之母,竟然明知故犯利用巫蛊之术,理应重罚,已是死罪。但念陈家对大汉有功,朕饶她死罪。经过朕几夜思考,决定……废后,将陈氏幽静长门宫。”
话毕,殿下有人暗喜有人悲恼,也有人事不关己,这大约已能分辨出朝中三派了。一派是陈家势力下的走狗,一派是抵制陈家的,另一派则是中立。而“废后”的结果很明显,陈家已经靠不住了。刘彻将他们的神情都过了一遍,问他们道:“各位爱卿可有异议?”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答话,陈相国摇摇晃晃身子,幸而身边的大臣扶着才没有出意外。刘彻让宫人前去扶着:“既然陈相国身体不适,此事若无异议便退朝吧!”他再看向陈相国,关心问,“陈相国没事吧?”
陈相国站稳身子,脸上已无血色,颤颤巍巍折腰拱手:“谢皇上关心,臣没事。皇上留阿娇一命,已是福气!臣,谢皇上恩典!”
陈家以前的机会和殊荣都是因为陈阿娇才有的。没有了陈阿娇做靠山,陈家大势已去。天下掌握在前朝,前朝却偏偏一半掌握在后.宫。站在朝中或者没站着的那些大臣里,有多少不想送自己的女儿去后.宫拼上一拼,一旦得宠,就受众人谄媚,比如卫家。而现在又有多少大臣敢把自己的女儿送进去,就连皇后都被拉了下来,除非他们对女儿有十足的把握。否则就是送死。每一年的家人子依旧送到永巷,出来的却寥寥无几,刘彻大大方方独宠卫子夫几年不变,但他们却是不得承认,卫子夫整治后.宫的能力比陈阿娇强太多!相信陈相国也已经想到,如果后位被卫子夫夺到手,那么卫家将会慢慢取代陈家在朝中的地位,所以他才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女儿。
下朝后,刘彻转进后殿。看到卫子夫正站在那等他。他疲惫一笑,向她走去,她屈身要拜。他则将她扶起,一同到里殿中。
他坐在那,似笑非笑,令人辨别不清,却能从声音里听出一丝苦意:“她已经不是皇后了。按照我们以前的约定。我已经把这个位子交给你。不过阿娇才刚下后位,如果马上就换你上去,恐怕会捞上口舌,对你不利。”
卫子夫轻轻握住他的手:“皇上对我好,后位就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只是……”
后面的话,她没说下去。却还是被刘彻看穿了:“只是坐上后位的人才是唯一与我比肩的女子,你不想看到我和另外的女子在一起,自己却做一个小妾。我可以这样理解吗?”
她这样想。他自己又岂不是这样认为。他长叹一口气,将她拉进怀里。
她顺着他靠着,坚硬的胸膛此时透着几丝凉气,她能感觉到他的落寞和哀伤。陈阿娇陪了他这么多年,要说无情是不可能的。现在她只能紧紧抱住他。将脸埋进他的衣襟里,呼吸着属于他的味道:“我是不是很有野心?你本来就是大家的。我却……”
他也紧紧收紧臂膀,低下头下巴贴着她的额头:“女人不都这么想吗,否则后.宫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争斗了。”
卫子夫觉得再这样说下去自己就要忍不住哭了,她抬起头轻轻敲一下他的额头:“你少得意,谁说都是为了争你,有些只是为了争荣华富贵。”
刘彻恍恍笑,大掌压着她的后背将她拉进,额头贴着她的额角,闭上眼睛:“所以我才是这世上最悲哀的男人不是吗,身边那么多的女人,有情或者假意都要来回猜度,最怕就是曾以为的真心最后才知是假意。”他轻轻在她唇上点了点,贴着她的唇角,“可是卫娘,我对他们是不是真情是不是假意都不在乎,我只要你对我真心好,只要你、只有你。”
按着他的肩头,卫子夫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些,仔细看着他脸上的一悲一怅。她看的出,他是因为陈阿娇所以看说这样的话,他知道陈阿娇是属于哪种,而他却辜负了一片真心。纤长的手指敷上他的眼睛:“不要说你并不在乎,你只是在乎的少一点,否则就太不公平了。”说完,她吻上他冰凉的唇瓣,他在下一刻抱住她,加深这个吻。
陈阿娇搬到长门宫两天后,卫子夫决定去长门宫看看。
“噌!”才到院子前,一声脆响在前面碎开,溅了一地饭菜,一个宫女白着脸从殿里跑出来。
“给本宫滚!”这时,殿中传出一阵略带沙哑的怒吼。小宫女快手拾起地上的碎片含泪跑了。
卫子夫猜想到里面发生的事,摆摆手还是将絮眉留在殿外,独自一人走进殿中。此时,里面的陈阿娇背坐着她,呼吸深重愤怒,性格还是那样,唯有变的是那身素衣,再没了从前的艳丽和高贵。
陈阿娇听到后面的声音,以为又是宫女来了,旋过身正要大骂,见的却是身着金丝深蓝曲的卫子夫。
“你来做什么!”陈阿娇的目光冷冷定在她身上,更确切的是盯在她的衣服上。这块布料她见过,以前她曾向要过这个料子,当时他们说已经被刘彻定了,原来是给了卫子夫!
“本宫来做什么,还要事先等你允许么?”金蓝色的大袖一抚,卫子夫跨进大殿,一阵阴凉席卷而来。她环顾四周,这长门宫果然清冷,一眼望去竟是如此空荡。住惯了金屋的陈阿娇想必在此很不习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