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成风扶着屏风,身体缓缓滑到地上,一只手捂着心口,鲜血从五指间溺出,染红苍白的指尖。赵菀这一刀扎的可不偏啊,短短时间内就已经流了那么多血,顾成风因为失血脸色惨白,悲哀的目光始终望着赵菀,蠕动泛白的嘴唇:“我以为你爱我就会原谅我,没料到你这样恨我。我是利用你,但我对你……对你真心天地可鉴!我……我就是嫉妒,嫉妒他!把你送到他身边,我又何尝好受过?”
听言,赵菀凉风一笑:“原谅?顾成风,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不会!”她丢下匕首,爬向他,五指轻轻覆上他的手背,按上他流血的伤口,看着他急促起伏的胸膛,眼里的泪水渐渐隐退,“现在的我,对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一种感情,我自己都不知道。不过你放心,我会陪着你们,一起下去。”
她早就预备好这样的结局了。就算顾成风说带着她和霍嬗离开是真,那么如果有一天霍嬗知道是她害死自己的父亲,是绝不会原谅她的。背负这样的罪名和压力,还不如选择死亡,况且顾成风也并未真的打算兑现当初的承诺,不是吗?既然大家都没有退路,那就一起离开这个是非的世界,到一个无忧无虑、毫无牵挂的地方去。
面前人的渐渐失去力气,直到呼吸宁熄,彻底倒在地上。
赵菀看着他平静僵硬的身体,酸楚之痛越加强烈。她要兑现刚才的承诺,可并不能跟他死在一起。
太中府和宫里所有人的心里再清楚不过,霍嬗是她和霍去病的孩子,即使霍去病最后没有给她一个名分,但为了霍嬗,她绝不能在这个厢房继续待下去。她拾起地上的匕首。看着银光下粘贴的红色,心里又一次痛起来。她杀了两个人,一个曾经,一个如今。她把自己的幸福都杀了,把爱都杀了。
用力提一口气,她拿着匕首一划,细白的左手腕上顿时裂开一个血口。伤口很深,已经割断了手腕上的经脉,鲜血不如顾成风的那般凶猛,而是缓缓往下流滑。她扔掉匕首。跌跌撞撞站起来打开门,双腿软的发麻,她一手扶着墙面。用最快的速度离开客栈。受伤的手腕藏于袖下,不易被人发现,红血隔几步滴下三两,没人注意她的离开。
霍去病病殁的消息还没有被传开,此事一出恐怕立将惹得朝中一些人蠢蠢欲动。所以卫青准备第二天再告诉刘彻。
第二天是刘妍回宫,刘彻高兴,便请了卫家、曹家一同进宫用宴。而到宴席之时却发现,卫家只来了卫青一人,一直在他左右的霍去病竟没了身影。实感奇怪,刘彻跟卫青问起:“霍侄儿呢?”
卫青张张口。虽然在肚中揣试了那句话好几遍,但始终还是没发说出口。众人看到他欲言又止,不由都在心口上提了一口气。卫青思来想去。话一到喉咙,心里就揪得难受,最终招看手让跟着来的仆人说话,自己捂了捂干涩的双眼向刘彻赔罪。
仆人第一次在大殿上开口,紧张地直冒汗。几次吐字都半途咽回,再想要刘彻如果迁怒。自己可能小命不保,但自己可不是卫青,他不说就是要他的命。于是他苦足了脸,向着前面瑟瑟道:“大司马将军……将军他、他昨晚病殁了。”
殿中顿时陷入一片寂静,刘彻和卫子夫瞠目结舌,在脑子里一再确定方才仆人所说,这边刘妍更是大惊失色:“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仆人低了低脑袋,弱弱再回答了一遍:“大司马将军昨日……殁了!”
“啊!”刘妍惊吸一口气,心口子被仆人这句话刮得发疼。她捂着胸口强忍泪,僵硬地摇摇脑袋。曹襄搂住她的肩膀安慰,一面看向同是惊诧的刘彻。
霍去病可以算是半个卫家人,刘彻如此重用卫青和霍去病,现在少了其中一人,必定心痛无比。而霍去病的离开,对他来说,是个好机会。
刘彻沉着脸,手撑着额头不做声。卫子夫强忍着在众人面前不失仪,可是询问的声音明显有些颤抖:“嬗儿呢?找到了吗?”
仆人禀告说:“霍小公子已经回府了。据霍小公子说,是霍院侍女赵菀把她救了出来。侍女赵菀在那之后失踪,后来在城西街巷发现了遗体。所以各方猜测,赵菀是被带走霍小公子的人杀害的,而在霍小公子所指的客栈厢房内,发现一个男子的遗体,霍小公子说正是这个男人带走了他,也是赵菀最后可能见的人。”
刘彻痛惜一叹,目光投向殿下同时沉痛的卫青:“去病刚走,赵菀也死了。虽然嬗儿不知赵菀就是她的生母,但他失去双亲现下无依无靠,卫将军可要好好待他。”
卫青的身体有些摇摆,他站起来,这才在光线下看清他今日脸色焦黄,恐怕已是好几日没睡好,再加昨日霍去病病殁,这对他来说也是一个大大的打击。他向刘彻拱手颔首,声音有些无力:“嬗儿从小在太中府长大,早就是太中府的人了。臣一定好好抚养他长大!”
事已至此,这场宴席也无心再举行下去,刘彻吩咐散了,并嘱咐卫青将霍去病善后事宜安排妥当,过两日他亲自到太中府最后看望霍去病。
卫子夫叹息说:“霍将军为国立下汗马功劳,现下走的这般突然,实在让人痛惜。”她挽住刘彻的手,轻轻靠在上面,“人没法预料之后发生的事,皇上务必好好珍惜身边的人。”
刘彻抚摸她柔软的秀发:“我知道。”
卫子夫抬起头:“王夫人的身子,恐怕也不行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