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陈阿娇被押回甘泉宫,连同还有一队侍卫,奉命看紧甘泉宫。
卫子夫回到披香殿,只觉得身心疲惫。她从来没有对自己殿里的人防过心,有了这次就还可能有下次。这次是雪兰,不知下次是谁。自己对殿里的人……真是这般不值得伺候么?
她深深换了口气,掏出那块白玉,指腹揣摩了一番:“把这块玉还回去。”她交到王初颜手上,想了想又说,“多拿些钱一并送去,就说……是雪兰省下来给他们的,以后每月都会有一笔钱寄回去。”
刚端上茶的凭儿听了这话,不解问:“卫夫人,雪兰这样背叛你,你怎么还要帮她!”
卫子夫又是叹息又是惋惜,缓缓说:“雪兰是一时糊涂才做了错事。但她家里都是善人。这些……就当我这个做雪兰主子的,从前的犒赏没给她,现在一一还她。”她在王初颜递过来的披香殿账本上划了个数字,又叹了一声,“若不是我给的赏钱少,雪兰也不会被皇后那笔钱害了去。”
王初颜瞥了一眼那账上的数字,微惊诧,叹息说:“倘若雪兰能早日和卫夫人说自己的处境,也不会……不会……”
凭儿倒觉不然,坦言道:“这宫里为财为权出卖主子出卖自己的人多得是,他们本性如此,你们也不必为她难过。”
卫子夫淡淡笑了笑,他们的本性真是如此么?记得刘彻那日说的:人之初,性本善。若不是生活所迫和权利压制,雪兰会走上那条路吗?她家有母弟,独自进宫,怎么看都不觉她是那样的人。
即使她不是那样的人,那么自己呢?
当年的当年,自己又何尝是这幅摸样!
上天会让时间将一个人改变。经历过百转曲折、人情事变,最后明的、懂的,都是那今年不是去年花,今日流水非昨日。改变它们的,或是一只蝶、一粒沙石,或是一阵风、一场雨。更何况是人,从前她想要的是什么,今日还是如此吗?
第二日午后,凭儿从殿外兴匆匆跑进来,大声叫:“卫夫人,卫大人来了。”
卫子夫从席上起来,凭儿扶着她,却被她捏了一把小脸:“看你高兴的样子,像极了那树枝上淘气的小麻雀。你喜欢卫大人吗?要不要我帮你说说亲?”
凭儿一嘟小嘴,拗声道:“凭儿才不要,卫夫人还是留着给王初颜说吧!”
卫子夫笑,故意逗她:“初颜我可舍不得嫁。要嫁就要把你这样刁蛮的嫁走。”
说着,已经在了客殿。卫子夫让凭儿先下去,请卫青上座共桌。
两人相互问了几句寒掺,卫青面含的微笑渐渐沉了下来,他怕是在心里盘问了几次,终于问她:“你书的信,我都看了。我能不能问……你这样做值得吗?”
没想到卫青此话竟是问得如此直白,原来他并不如其他人般以为,以为自己和刘彻真心相爱。她怅然注视着他,双眼清澈明亮:“替皇上除去权力上的石头,是我、是你都该做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卫子夫心里也不禁惊了一怔。自己和刘彻之间有爱吗?自己的心到底是否还和原本一样?她好像……在潜意识里,将刘彻的事理所当然归做为自己的事,而不再单单只是一个交易者。
不知不觉,她眼神涣散。卫青看在眼里,有一阵失落。他轻轻地、小心翼翼地问:“你……认真了?”
卫子夫失了以往的波澜不惊,紧张起来,出言:“我是皇上的枕畔人,虽不能为他在前朝解除万难,但可以为他拔掉后.宫的权势之棘。只要你在前朝好好努力,前途不可限量。”
话,像在提醒卫青,但卫青还是看出她的措手慌乱。他淡下神色,静静说:“卫姐……真是想得周到。你要找的人,我已经找好,时间算来都差不了。”
卫子夫松下一口气,安心点头。忽然,她又抬起脸来,眉间笑开,又玩笑又认真:“青弟,这几年你一直为朝廷做事,可有为自己想过?”
卫青一怔,有些闷顿:“卫姐的意思……?”
卫子夫将他头一次上下打量了仔细:“你一表人才,又受皇上看重,虽卫家还未壮大,但凭你我的努力,相信在不久便可独立鳌角。”她顿了顿,片刻后问,“听说宫外有不少女子爱慕于你,你可有看上的?或其中可有官宦人家?”
看她笑靥如花,卫青心里一阵揪痛,他背过去僵僵笑,满脸苦涩:“姐不是从不顾虑我这些事么,今日倒怎么积极起来。姐真当是……真当是我卫家的人么……”
卫子夫转到他面前正对他:“不管我是不是卫家的人,我们现在共处一条船,也许根本就没有机会分脱。我是想告诉你,娶妻要取贤,但你娶妻还必须要有权!只要你适度把握,将来定是你的好处。”
卫青摇首,面上多了几分严肃:“君下权,我自己会争取,不需要用一个女人来依靠,姐不必费心了。”他忽而扭头,转脸灿笑问,“卫姐,你该不会是嫌弃我烦,所以想找个女人栓住我,好让我无时过问你和皇上的事?”
卫子夫也是一顿,笑了起来,拿食指敲了敲他的脑袋:“可笑了。我何时嫌你了。我宫里倒有两个机灵的丫头,娶回去必定温贤,你要不要用心看看?”
卫青感觉额头一阵轻痛,知道那是卫子夫敲了他的头,却因此一时失神。“用心……”他孺语喃喃,皱起眉头,又有些不悦,“此事,卫姐不必再担心,等找到意中人,我自会告诉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