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雪磨了磨后牙,吸了口气,这才维持着满面笑容。
“屋里地方狭窄,也没有乐声相伴,怕是…”
小道姑十分大方地笑道,“没有乐声那有什么关系,我们是看舞的,又不是听乐声的,地方不够的话,这个容易,外头院子…”
凝雪忙接过话来,道,“那奴家就在此献丑了。”
外头院子可是白云堂的客院,时不时有香客来往的,若是给人瞧见自己这位醉月楼的红姑娘,自己这张脸可往哪儿搁?
凝雪不愧是在青楼这种鱼龙混杂之地久待过的,虽然初时听起来有些屈尊,但想到自己在男人面前跳得,自然在女人面前也跳得,想通了这一茬也就心下平静了许多。
话说完便曼步站到了场中空地上,不过随意一个站姿,未舞先有几分翩然之态。
虽是没有乐音相伴,那凝雪的身体里却似有一面定时敲打的大鼓,旋转摆动飞跳,都和着那听不见的节拍,衣袂翻飞间凉风习习,身姿百转,若不是二人睁大眼睛瞧着,哪里想得出来一个人的身体居然还能做出令人眼花撩乱的千姿百态?
一舞终了,凝雪平了平微微的喘息,向姜缨躬身行礼,“还请小姐指点。”
姜缨微微一笑,正要开口,旁边小道姑使劲地拍起了手。
“凝雪姑娘果然是名不虚传,跳得真好看啊!”
凝雪面带笑容,冲着小道姑微微弯了下身子,算是谢过小道姑这直接了当的夸奖。
她在醉月楼久享盛名,裙下之臣无数,写来赞扬她舞姿如天人的诗文没有上百首,也有几十首了,不过来自女子的夸奖且又不带酸溜溜之意的。这还真是头一回。
见凝雪又转回头来,笑微微地瞧着自己,似是真等着自己来点评,姜缨这才笑道,“凝雪姑娘果然是舞艺超群,令人观之赏心悦目,不过…”
凝雪心下微哂,面上仍是微笑着等着这位三小姐说完。
不过一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村姑,除了随大流夸上几句,就不信还能说出什么门道来?
姜缨的目光在凝雪左脚扫了一下。道,“凝雪姑娘起舞之时,虽极力压制。舞姿也近于完美,只在左脚处,似乎稍有凝滞,做寻常的动作倒也显不出来,只在单脚用力时。才能略看出些,想来约摸是早年时受过伤痛,日后还要多加爱惜身子,这种剧烈的动作还是尽量少用,再多加汤药调养才是。”
凝雪心中便是一惊。
她早年自他乡逃亡时,脚上受了伤。只是当时命都差点顾不上,哪里有能力上药治伤,就那般任其自然长好的。
此后每逢阴天下雨。或是稍加劳累,脚踝处都会隐隐作痛。只不过她起舞之时,自然会极力压制,也从未有人看得出来。只痛过之后,就会变成一瘸一拐的。要休养好几天才能缓过来,所以她每月最多表演一次。
没想到今天倒是这位原本该是没什么见识的三小姐一语道破。
且话中的语气。全然看不出有什么兴灾乐祸,虽语意淡然,却是这几年头一回听到过关心她的伤脚的,心中涌起一丝难言的滋味来。
目光一转,却浮上了更深的笑意,“小姐果然目光如炬,我这脚确实是前些日子崴了一下,如今倒好了,多谢小姐提醒。”
姜缨微微一笑,心知她有意隐瞒旧伤,也不点破,稳稳坐等这位美人儿说出来意。
“三小姐,奴家是想求…”
刚刚挂上一副为情所困,柔肠似水,左右为难的模样,正要说到正题,却听小道姑在一边拍着脑袋大叫,“哎呀,你的脚不适,怎么不坐下说话,快坐快坐,万一将来落下什么毛病可怎么成?大家伙不就再也瞧不着那好看的乐舞了?”
姜缨忍笑点头,“小道长说的是,姑娘请坐。”
果然乱打断旁人说话的傻道姑什么的,最讨厌了啊!
凝雪的唇角在听到“落下什么毛病”时微微抽动了一下,深深觉得今天上门来见云三,似乎是有点出门没看黄历。
在末座上落了坐,凝雪这才又接起话茬儿,“奴家身在烟花之地,却是早已厌倦繁华,盼着求个安身立命之所,自从见了寒公子,奴家痴念深重,情难自已,因此斗胆求三小姐能成全了奴家的一片痴心,奴家愿意这辈子都在寒公子和小姐跟前服侍。”
也不知是否怕再被打断,凝雪这回说得麻溜快,原先酝酿出来的表情都没跟上,反倒显得有些怪异。
说着,才坐下的凝雪又长跪在姜缨面前。
姜缨这才恍然大悟。
哦,原来这位姑娘是高寒惹的fēng_liú帐啊?
又想到传言那高寒fēng_liú之名响彻京城,长年以青楼为家…
嗯,那个青楼好象就是叫什么醉月楼来着,这么说这位姑娘早就是…
姜缨拿眼上下打量,心中不由得暗暗点头,好一个艳如玫瑰的可人儿。
一对丹凤桃花眼,眸中清波流盼,头上倭堕髻,斜插双凤钗。
粉靥醉人,缨唇红滟,眉间春色如许,果然是深得阴阳调和之道的女子。
不过再细看,那眼睛下方似略有些疲惫的青意,虽用脂粉遮掩,也能看出一二。
再看她身上装扮,一袭素白的香纱裙,腰系胭脂色的软烟罗,足下是双百蝶嵌红宝金翅香沉木底的绣鞋。
嗯,看来这位姑娘身家也颇丰富啊。
要想给高寒当侍妾么?
姜缨的手指放在桌上点了几点。
据这个异世的规则,不都是男